此刻,听到颜小茴的话,他才惊觉,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搞不懂的,一直迷惑的,一直纠结理不清的,实际上都是自己脑中存在的观念和冷酷现实的碰撞。
他作为一个常常上阵杀敌的人,恰恰却最讨厌血腥,这话如果说出来,会有很多人觉得可笑吧!
可是,面对眼睛里闪着清澈眸光的颜小茴,他忽然间觉得自己长久以来的困惑都得到了理解。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很喜欢她了,可是现在他知道,他还可以更喜欢。这种心情令他的胸膛涌起温热的情绪,像有什么共通了一般,涨的满满的,连带着看向颜小茴的眼神都变得更加蕴含着情意。
回过神来,他认真的想了想:“山寨里的这群人几乎每个或多或少都犯了罪,更有甚者还背着人命。你可能不知道,几年前,大当家的揪结一群同党下山抢.劫京郊一伙儿运送贡品的车队,却被押送车辆的士卒发现钳制住,打斗的过程中轻云山二当家柳益被一剑刺中当场身亡,大当家的侥幸逃脱。他带领余众返回轻云山的途中路过了京郊不远处的一个小镇——泠风镇。为了报复,他们在小镇上烧杀抢掠,等到邻镇的官兵看到求救信号赶去救援的时候,整个泠风镇已经成了一座空城!所以说,这群人简直是最大恶极,就是被火药炸伤也是罪有应得!”
虽然从来到这山寨开始,戎修一直告诫她周围的人都很危险,但是她并没有切身的体会。但是,这一刻,单单是听了个故事,她就已经脊背发凉了。她真的很难将大当家的那张笑眯眯的样子与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联系起来。
忽然间她就有些理解戎修了,为什么刚刚他会因为找不大她而大发脾气。
“但是”,戎修话音一转:“虽然他们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但是如果我们也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他们,那么跟这些人又有什么两样。所以,这火药就用来专门炸开岩石墙吧,不要用到人的身上。而且这件事结束以后,火药也不要轻易再用,以免有人效仿滥杀无辜!”
没想到他跟自己想的差不多,颜小茴的心情陡然轻快起来,连忙将桌上的铁锅收起来放在床榻下面掩藏好,这才将桌上的食盒打开解决饥肠辘辘的肚子。
晚上,小厮们踩上梯子,将火红的绣灯点燃挂在高高的房檐之下,红彤彤的灯火将一片朦胧的夜色照亮。乍一看,一片喜气。
前厅里早早摆上了宴席,席上坐着山寨里的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个插科打诨,打闹玩笑。
颜小茴作为戎修的随行家属换了身玫红色的衣裙坐在他下首的矮几之上,心下却有些忐忑,不知道这大当家的如此兴师动众究竟所为何事。
不多时,大当家的由小厮搀扶着从后厅绕了过来,端坐在首位上,他一双千年不变的笑眼扫过在场的众人,刚刚还火热的气氛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颜小茴被他的眼风扫到,忽然想起白天戎修跟她说过的故事,身上冒了冒冷汗,不着痕迹的在袖口中掐了掐手指。
大当家的淡淡一笑:“怎么,刚刚还热热闹闹的,怎么我一来你们就不吱声了?”
众人都互相看了看眼色,良久一个粗壮的汉子出了声:“兄弟们只是纳闷,按照咱们山寨里的规矩,除了接风洗尘、庆功还有个别节日,大当家的是不轻易设宴席的!今儿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突然大操大办起来了?”
他伸手指了指面前盘子里的一大只酱肘子:“看看这伙食,就是上次在灵水劫了个富商回来也没这么操办啊,莫不是大当家的有什么好事儿不成?”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取笑他:“你个刘大胃,怕别人不知道你能吃是咋的,居然还拿桌上的菜推测起大当家的来了!仔细大当家的一恼,罚你去后山养猪!”
众人一听,都笑开了。那刘大胃却不恼,反而挠了挠头:“俺没读过什么出,粗人一个,也不懂的察言观色啥的,看见啥就说啥了,大当家的知道我的脾气,才不会恼呢!”
听他这么说,大当家的也乐了:“虽然这刘大胃的推测没头没脑的,不过却也猜对了一点儿!咱们山寨确实要有好事儿了!”
见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自己身上,大当家的将笑眯眯的眼睛一眯,一副十足老谋深算的样子,却不提那好事儿究竟是什么,反而将脸一扭看向左手边坐着的戎修:“秦兄弟,你来咱们轻云山已经小半个月了,大体情况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你且说说,如果想壮大咱们轻云山,可有什么好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