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那幸灾乐祸的,暗暗诅咒那小贱人,就此死了才好。
午时之后,梁总管从纳兰府回来,向皇帝秘密禀报,说是那纳兰大人伤得不轻,毕竟那刑部的板子,可不比宫中的板子来得那般无能,那切切实实的一板子下去,能把人筋骨都打断的。
“纳兰有说什么吗?朕这么打他,他可服气?”
乾元宫的茶香氤氲,梁总管亲自执壶,轻手轻脚的帮皇上倒着茶,一边又道,“皇上真是神机妙算。纳兰有人的确有话要传,但身上有伤,也不太方便,所以便写了纸条回来了。”
说是不方便,左右也不过府里的那点事。
景元帝心知肚明,点头道,“拿来看看。”
梁总管将纸条拖出去,上回也不过写了一行字而已,到底写的什么,梁总管也根本不会去看。
他对于皇帝的忠心,是打从骨子里印着的。
“这样看来,倒是朕冤枉了他?”
手里的纸条看完,攥成了一团扔出去,梁总管看了眼,又小心过去捡起来,拢在袖中,景元帝抬眸,梁总管小心的解释着,“皇上这里凡是有字的纸条,老奴都亲自去作处理了。”
事关国家社稷,他不敢不经心。
景元帝这才恍然,笑着道,“朕身边有你,才觉得事事静心。梁士,你今年,也有五十多岁了吧?有没有想过落叶归根?如果你想,朕会赐你良田千顷,好好颐养天年的。”
从他小时起,梁士就一直跟着他,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梁士老了,而皇帝正在壮年。对于年轻的皇帝来说,梁士于他,就是亦父亦奴的关系。
“皇上,老奴不敢。能得皇上这一句话,老奴如能一辈子守着皇上,就是老奴的福气了。”
膝下发软,梁士哽咽的跪下说,皇帝摇摇头,有些轻叹,“起来吧。如果你不愿,朕也不会逼你。”
到底是主仆多年,彼此间的深情,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顿了顿,又接着刚才的话语道,“纳兰那边的事情,朕已知道,你再去让人告诉他,就说朕心里有数,让他安心养伤即可。”
这以后,除夕之夜,一晃眼到来,宫里张灯结彩,欢天喜地,皇帝带着文武百官,朝拜祖宗,祭祀上天,皇后凤冠霞帔随同在侧。凡是大历朝,真正意义上的重大节日,都由皇后盛装出席,而其它妃嫔,则鱼掼随行便可。
此时的小年夜,锦言已经从昏迷中醒来,身后的疼痛让她虽然不再高热,但还是起不了床,梁总管特意又多拨了两个小宫女来伺候她,也算是这一个新年过得还算安好。
宫中各色美食,也都分了一些来她这里,外面欢喜笑语,人声鼎沸,伺候的两名小宫女也有些忍不住的伸长了脖子往外看着。
锦言看她们一眼,笑着道,“早早吃饱了肚子,也一起出去看烟火吧。还有小和子公公,也给他带一份吃的,算是这新年,我们大家伙一起过了。”
温温柔柔的女官大人,且不管自己是否有伤在身,这份心思倒是极好的。
两名小宫女闻言大喜,立时吃饱喝足,又给锦言的身上搭了棉被,细心的又说少看会儿热闹就马上回来了,两人就手拉着手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耳边鞭炮声,烟火声,噼里啪啦不断,片刻后,屋里寂静的像是被整个世界都遗弃了。
正叹了口气,极是无聊时,便听门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轻响,她侧头去看,心中猜测着这是谁,不期望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她的眼神,她顿时一愣,怔怔的喊了声,“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说着话,她赶紧要起身,她娘已经一脸泪花的扑了过来,哭得眼睛都红了,“我的闺女啊,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本是不曾苍老的岁月,却有过早的鱼尾纹,爬上了这个质朴女子的脸。
锦言久不见亲人,甚至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娘了,却偏是在这样一个举国同庆的除夕夜里,她见到了自己日思夜盼的娘亲。
鼻子瞬时一酸,也跟着哭道,“娘,我没事的,就是犯了错,被罚了而已。”
犯错就要挨罚,这是她应该的。
“可是闺女……疼不疼?”
娘含着眼泪紧紧握着闺女的手,闺女跟儿子一样,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闺女被打成这样,过年都床都下不得,她这个当娘的,恨不得以身相代,替闺女受了这份苦。
“娘,我不疼,真的,已经好多了,您看。”
锦言眼里含着泪,作势要起身,给娘看她的坚强,娘眼里的泪更多了,正要再拉着闺女说话,一直站在边上不言不语的锦言爹,却是忽然一把将两人拉开,不耐烦的低喝道,“大过年的,总这么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一边训了锦言娘,一边又转过脸,立时笑得跟朵花儿一样,“言儿啊,爹听说,你最在在这宫里过得可威风了,还升了女官大人,爹这里先恭喜你了,只是这会儿爹的手头有点紧,言儿能不能给爹点银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