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姑姑说了这么几句话,便有些累了,呼吸开始变得不稳起来。刘曜默默的将床边早就准备好的药茶递给她,示意她先喘口气再说。
晴姑姑略有些惊讶的看着刘曜,眼里闪过丝开心的喜色来,笑眯眯的接过茶,慢慢地啜饮着。
而刘曜的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一样的混乱。他早先就猜到了这老妇很可能是他母亲身边的人。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说自己是从护国公府就跟在母亲身边的。这个事实,让他激动起来了。与母亲的关系愈亲密,便说明她知道的东西就越多。说不定,她会知道母亲为何会那么养自己长大的……
喝了几口茶,晴姑姑顺了顺气息后,便又继续道:“县主长到九岁的时候,被接进了宫里。那时候,我也才七岁,县主不愿跟我分开,就求了那时的皇后娘娘让我也进宫陪她。
县主,长得极好看,比世子爷你还要好看的多了。她在人前总是柔柔弱弱的样子,加上自幼伤了身子,所以便十分惹人怜爱。在宫里时,皇后娘娘对她比对自己的女儿还要疼爱几分呢。
不过,只有我知道,那些其实只是县主表面上的掩饰罢了。她比所有人看到的要坚强的多,也聪慧的多。那时候,她只敢对我说真心话。皇后娘娘虽然表面上很疼爱她,但县主根本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心的。而且,宫里那时候还有很多其他的宫妃娘娘,皇子公主,都是县主惹不起的贵人。我们就跟相依为命的姐妹一样,在宫里小心的左右逢源着长大了。”
刘曜静静的听着,心里涌上股说不出的难受来。他总以为自己的母亲是在宫里受尽了宠爱长大的,现在看来事情却也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啊。
“就算是这样,县主还是让很多人嫉恨,外头竟然传出县主飞扬跋扈的流言来。那时候,正是县主要议亲的年纪,所以皇后很震怒。后来那个乱传话的妃子被皇后找了个错报了皇上,便把她扔进了冷宫里。以后就再没有人敢乱说话了。可流言已经传出去了,覆水难收了。”晴姑姑眯着双眼,慢慢的回忆着当年的事情,眼里闪过了难以掩饰的恨意。
她又歇了一下,继续道:“因为流言的原因,竟然没有大臣家里来向县主求亲。皇后娘娘开了几场宴会,却发现那些大臣家的儿子们,竟然各个故意表现不佳,便明白了那些大臣们的想法了。
说到底,县主是护国公府的女儿。可惜,她与国公府基本上算是恩断义绝了,根本不拿国公府当娘家。娶了她进门,说不定还会罪了护国公府。而皇后虽然喜爱县主,但她到底并非真正的金枝玉叶。可依照县主受宠的程度,多半娶进门后还是要像对待公主一样供起来,才能让皇后满意。因此,朝里的大臣们自然不愿意求娶她。
虽然有几个小官家有心求娶县主。县主也觉得嫁过去不错,至少可以活的自在些。可皇后却觉得县主嫁了他们那样的人家,实在太委屈了……于是,县主的亲事就耽搁下来了。”
“那母亲是怎么嫁给父王的呢?”刘曜皱着眉头问道。
晴姑姑顿了顿,望着刘曜慢慢的道:“因为皇后娘娘要县主做皇太子的侧妃。”
刘曜瞠目,不敢置信的瞪着晴姑姑:“太后娘娘让母亲给自己的儿子做妾?”
晴姑姑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来,点了点头道:“是啊,那个时候太后娘娘可能觉得,既然县主嫁给别人可能都得不到幸福,倒不如留在她身边,有她照看着,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她吧。可是,她不明白县主的心思。县主她从未想过在宫里终老一生的。
后来,县主阴差阳错之下,遇到了当时还是质子的景王爷。县主觉得他性格温和值得托付,便不惜惹了皇后娘娘发怒,终于求来了赐婚,将她嫁给了景王府的质子。那个时候,她从未想过一个看上去温和无害的质子,竟然会有一天杀回岭南,抢回了景王府啊。”
刘曜听得目瞪口呆。他不知该做出个什么表情来表达心中的惊骇。他原以为是母亲爱上了父王,所以才求了太后娘娘的赐婚的。现在看来,实情却是母亲只是为了躲避成为宫中妃子的命运,所以才挑了前途暗淡的景王府质子嫁了的。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艰难的问道:“按你说的,母亲其实根本对父王就没有什么感情吗?”
“当然没有。县主自幼待在深宫里长大,心智早就成熟了,怎么会真像个小姑娘似的看了人家一眼,就落入情网呢?不过,一开始,她也曾对这门亲事有所期待的。毕竟人是她选的,她对自己的眼光还是有信心的。只是,世事难料,即便县主很聪慧,可还是入了别人的套了。”晴姑姑的声音更加嘶哑,带出了满满的愤恨来。
刘曜心头一跳,问道:“母亲怎么了?”
晴姑姑转过目光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县主嫁进了景王质子府后,两年无所出。无奈之下,只得为你父亲纳妾。你父亲选了他自己身边跟了十几年的大丫头。县主才发现,那时候她早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惊怒之下,县主打了那丫头一巴掌,却没曾想那丫头竟然就因此而掉了孩子。”
“怎么可能?那丫头是瓷人儿吗?”刘曜再难压抑心中的惊怒和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