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如此奇特的毛病,他究竟是怎样练就的?
看着那孩子,红莲又是苦笑,今天也够闹腾,怕是不醉也该累坏了。正要帮他整整被子,就有人敲了门。
“红莲姑娘,容司看房里灯还亮着,你若还没歇息,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舵主有何事?”红莲开了门出去,却只站在走廊上,显然不想打算离开岑夜太远。
她现在既答应当他护卫,自是要尽忠职守。这是当军人时候养成的毛病,也是她生在骨子里的原则道义。
容司本打算请她楼下坐坐,见这阵仗也不好直接开口,只故意笑着寒暄:“姑娘这般宝贝岑夜世子,想这一路过来,该是十分辛苦吧?”
“辛苦自然是有,不过同以前行军……!”红莲顿住,赶紧收了陈年旧事,换开话题,“我虽是他的护卫,可心里一直将他作为弟弟看待,辛苦些也无妨。”
“不知舵主找红莲,所为何事?”红莲淡然中透着几分老练,所以容司也一直不曾把这女娃当孩子看。
“哦,姑娘也不必这般严肃,是些私人的事,同现下的处境并无关联。”容司笑笑,露出一点愁绪,“红莲姑娘既然还记得我们帮主,那定是也记得副帮主了吧。”
“夏半清?”红莲挑眉,容司连连点头。
“是,是的。帮主于信中说了,夏副帮主自上次山谷一战,就受了很严重的伤,目前保住性命已经尽了全力。”
“阿燚当真如此说?!”红莲蹙眉,夏半清此人虽有点轻浮,可也还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说起上次在山谷,分明答应了去助他们一臂之力,最后却搞了一身狼狈,还让阿燚帮自己脱险。作为从未吃过败仗的女战神,红莲确实觉得有失面子,还欠了他们一个人情。
“我知时下并非说这些的时候,可副帮主他……伤势实在太重,那信送来也已有段时间,不知现在是不是已经……”容司说着就是哽咽,还用袖子在眼睛上擦了两把。
“副帮主平日对帮中兄弟都甚是爱护,昏睡中也一直喊着姑娘名字。容司自不会求姑娘丢下世子,赶回总舵见副帮主最后一面,只希望能把我们副帮主……稍稍放在心上就好!”
容司好歹是个三十上下的男人,此刻这般可怜巴巴的盯着红莲看,红莲难免有几分尴尬。
只是说起这种生离死别,她过去在军中,早已看的太多。
军人,战事为重,任务为先。
儿女私情也好,亲情牵挂也罢,哪怕是无可替代之人死在眼前,也不可在尘埃落定前,乱了纲纪!
她虽重生到了灵州,但在中州征战八年的记忆,并非能够抹去。
那些在八年里养成的品行个性,也并非重来就可以否定。
她不是冷血无情之人,但也同样不是优柔寡断之心:“舵主的意思我明白,等岑夜的事告一段落,红莲自当第一时间赶回山寨,至于是否能见上最后一面……”
“倘若没能赶上,恕红莲抱歉。”
少女说得平淡柔和,旁人也难听出是虚情假意的推脱说辞。
这的确是个务实的女人,容司这么想着,红莲已经向他拱手作别,回了房间。
酒馆的人都清楚红莲是岑夜的贴身护卫,而且这少年身份特殊,现在又是非常时期,自当没有理会男女授受不亲这等闲情,可此处毕竟不是客栈,哪里有那般多的格局选择?
房屋里一盏灯昏昏黄黄,是红莲早吹灭了其他。
容司本要替她再铺一张床,但红莲身为军人,以前将就惯了,何况时间已经很晚,搜查之事也给大伙儿添了不少麻烦,今夜随便打个地铺凑合凑合便算了。
刚刚虽在酒坛子里泡了一遭,可洗完澡还残留着的酒气,红莲倒也不太讨厌,随便张罗了一下铺盖,就是坐到了镜子前。
过去,军中人总说她不像女人,而她也不能像女人,却唯有一头长发,一直偷偷的小心呵护着。
她自幼就在中州的战乱中失去了爹娘,脑海里清晰记得的,只有以前娘亲抱着自己的时候,闻到的头发香味。
她记得娘的头发很长,总是自然的披泻着,看上很温柔,也很漂亮。
所以她很宝贝自己的头发,不管是多么小的战斗,也都会小心翼翼的绑着、护着。
因为她想成为娘亲一般的温惠女子,却是……
容司找来给她护身的佩剑就放在桌上,但她并不喜欢使用武器,或是带着兵刃行走。
那样看上去太不温柔,杀气也太重。
“你以为不再绑着头发,一切就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笑叹,才梳顺了如瀑乌丝,耳边就传来一声闷响。
是的,那没床就绝对睡不着的世子,自己从床上滚了下来。
这床也不高,摔的也不重,但岑夜还是醒了,只是依然醉得厉害,眼前一片迷蒙,勉强能看出镜子前坐着个长发女人,散发着某种颇为温柔的气息。
“……呃……”他十分难受的哼了一下。尽管意识因没有床,恢复了些,可为酒所醉的身体还是软的,完全使不出力气。
红莲将他打横抱起,才放回床上就被软软拉住了手:“你别走,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