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见着夏老爷和夏公子?”红莲没在人群里发现冰窟窿,便是问了问。
“哎呀,我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瞎耍着咱们玩吗?”有个与夏老爷差不多年纪的人凑上来,急急把红莲拉到了角落里。
“你前几天和世子一起,把那丞相和锦妃一锅子全端了,虽然半均临阵倒了戈,可他们夏家好歹也受丞相‘照顾’多年,现下这几日正在严查,和那宣武将军一样,都给关在家里呐!”
红莲对这人有些印象,之前见他和夏老爷十分亲近,多半私交甚笃。
此刻又这般拉她到避嫌处角讲话,也看得出是个好人,何况听得夏家被禁闭府中,顿时也就想不了那么多。
“王大人,实不相瞒,夏老爷一家待红莲不薄,此次过来,正是担心丞相之事会祸连他们,想出宫替世子带些话过去,不知大人可否行个方便,回府时顺便将我送出去?”
红莲现在也没个腰牌凭证,又不能光天化日去翻宫墙。白国宫墙两道,其间设置岗哨、眺望台无数,不被发现才怪!
“这……可以是可以,但既然世子差你办事,为何没给你个出宫的信物?”
王大人虽有疑虑,但也只是随便问问,毕竟丞相垮台,红莲这个世子的人也得罪不起,再者又是去救老友一家,当然没有回绝的道理。
红莲知他这样,也不过是人之常情,便就随便打了哈哈糊弄过去:“这世子刚回宫,后宫里人多眼杂,盯得紧。”
“何况世子一向聪明谨慎,做事自有考量,红莲不过听命行事,又怎敢妄行揣测。”
一听是世子派红莲来的,王大人也不好多问,就是离开太医院的时候,载红莲上了马车,顺道带了出去。
红莲想到今天才刚刚睡醒,就已经在三四个时辰内,连番将岑夜那死孩子夸了无数次。这种在他背后拍马屁的感觉,当真是让她直冒鸡皮疙瘩。
在马车上,那王大人一直看着红莲,瞧就是有话想说,又不好说,八成还是在琢磨她要去夏府的事。
“王大人乃是夏老爷的好友,有什么事不妨直言。”红莲实在被他瞅的不舒服,就是问了。
那王大人又是犹犹豫豫好一会儿,才小声道:“王某知道姑娘身手好,可这夏家被白王下了禁足令,没有手谕,那是谁都进不去。”
“听闻姑娘这几日都在宫里休息,而世子又呆在南书房,也没见着白王的面,不知此次去夏家……”王大人话讲一半,多看了她鼻梁上的伤布两眼,然后转了口。
“其实王某也是怪担心夏老爷的,若是姑娘拿着手谕,不知可否带王某同去,也好见见老友,宽个心。”
红莲一听便知,这王大人是怕自己要硬闯,届时出了事,担忧会牵连到他。
“大人如此挂心夏老爷,红莲待会儿定是好好转达。”红莲微笑,也不回答,只淡淡补了句别的。
“红莲曾听闻过这样一句话,说深宫行步如履薄冰,本以为都是些夸大的讹传,不想才初入了宫廷,便是见识到了。”
“不过大人乃是干爹的朋友,因为紧张,故而想多探些消息,图个心安……”红莲放慢语速看过去,还故意搬出了干爹二字,见他脸色有些难看,便又故作羞愧的自嘲。
“红莲一个拳脚粗人,本以为宫中人都只顾自己,见了大人才知道,也非全然如此,这世上,还是有真情在的。”
“不敢不敢,姑娘抬举王某了。”王大人尴尬回应,俨然像是被红莲狠打了一板子,没再多讲一个字。
直到红莲下车,都是极为谦逊的亲自把人送了下来。
红莲下车的地方到夏家还有些距离,远远就是看见,门外层层包围着禁军,心中难免不安,只希望丞相遭罪,别真的害了夏家才好。
那王大人说的手谕,红莲自然没有,如今这般架势,自己又是急着出来,没准备什么,怕也只能等到天黑才能行动。
看看天色,约是还要等上两三个时辰,红莲无所事事的在街上闲逛,却是听到一个错身而过的路人提到了泰安院。
顿时心里一沉,脚下便是往那边去了。
这一路过去的街道风景,都与前几天见到的毫无变化,然而刚刚走过了花千楼,视线中就是出现了一片偌大的黑!
那记忆里纯白建筑,已然不复存在,成了一大堆的焦炭,凌乱而苍凉的杵在那里。
红莲心底不觉翻涌起一股同情,想到那些曾在澡堂见过的巫女们,便更是觉得发堵。
是啊。
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岑夜冷血,如此为大局而罔顾无辜性命的事情,自己过去在中州也没少干。
她总说是没有办法,凭她一双手,怎救得了千万人。
然而她明白,自己根本就是不想救。
想她最艰难、最痛苦的时候,谁也没有向她伸出过援助之手!
她虽心系天下,但绝不会怜悯世人。
假如这世间弱肉强食,倘若你不能变强,争上一争,那么……活着又有何用?
“哼!”红莲冷冷一笑,似乎是在嘲讽自己,要知道现在的她,可是打心底想做个活着没用的弱者。
殊不知那做强者难,做弱者,更难!
少女满心深沉的朝着那废墟靠近,却是忽有个极美的身影,落在了她的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