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世子殿下……”风铃也不敢动,愣愣挤出一句轻细的嗫嚅,似带着些许惊诧与羞涩。
岑夜却是根本没有听见,只越发困惑的眯起了眼,将原本偏在左侧的头,换到了右侧。
像是调整姿势,要重新再来。
风铃心中已然暗喜,早就把眼睛闭上等待着,只是结果仍旧一场空。
岑夜还是停在同样的距离,褐色的眼眸中,思绪有一丝的游离。
随后面无表情的,退开。
“下去吧。”
他把空了药碗塞进风铃手里,便是翻身,重新趴在了枕头上,再不看这边。
风铃瞧瞧碗,跌下的眼帘中全是失望和不解,只低低应了句:“奴婢告退。”
转身离开的一刻,风铃偷偷向床上瞧了一眼。
那少年,正将半边脸埋在自己的胳膊里,神情复杂,深沉而迷离,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更加的困惑。
似乎觉察到了,某件不得了的事……
与此同时,在那夏家的偏院里,夏半均这冰窟窿,已经是准备妥当,将可能用上的东西收进一个布包,斜挎在肩上。
这人本就瘦瘦长长的,清丽严谨的,头发也是老实束着,现在再加上一个包。
就这么看着他,红莲不禁觉得,当真像个大书生。
“不走?”约是看她走神,夏半均冷冷问了。
“走。”红莲应了一声,便是迈步走在了前面。
却是不知道,自己同他错身而过的瞬间,他用一种有话想说的神情,看了她一眼。
最后仍旧秉持着冷凉的沉默,跟了上去。
这夏府外的守卫当真不少,而且严密。
尤其是在今天白天,白王下了圣旨之后,不但直接换掉了守卫队长,还加派了兵力。
夏家本就是要无罪论处的,如此这般没意义的举动,无非是因为贤妃在宫里大闹。
白王也就顺水推舟,整了岑夜一遭。
尽管如此,红莲潜进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困难,只是现在出去,还要带着个半点武功不会的冰窟窿。
确是有些棘手。
直接轻功虽然方便,可两个人的目标太大,定然会被外面无数双眼睛发现。
红莲昨晚在将军府演戏,已经害得岑夜被白王下旨,打了五十大板。
现在怎么好意思再去害他?
何况要真的又害了他,知道了是因为自己想把夏半均偷偷带出去,怕是真要把那张装模作样的面瘫脸,给气歪了。
红莲正在夏家的院墙旁思考,耳边就传来那冰窟窿的声音:“要如何做?”
红莲耸耸眉毛,瞧了他一眼。
他居然还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是个大累赘。
可是舒浚的情况耽误不得,晚了,只会恶化得越发严重。
“最危险的地方最是安全,情势越复杂,破解之法便越是简单。”
红莲之所以卖关子,无非是想试试这冰窟窿。
看看他们之间,能否还会存在些默契。
“梯子?”夏半均冷冷看了院墙一眼,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也没等红莲回答,就立马转身去找。
红莲看着那背影,淡淡笑了笑,有些苦涩和无奈。
想着他们两个之间的可能性,似乎还有着那么一点。
如果她再主动一些,或许这冰窟窿,就能懂她的心意了呢?
院墙外的守兵几乎一个挨着一个,而且还有四周巡逻的。
最简单有效,而且成功率最高的方法,自然是红莲去制造些乱子引开他们注意,这冰窟窿再用梯子,自个儿翻出去。
红莲看他这么老实,又从小娇生惯养,也不像会干些上窜下跳之事的性格。
虽然只不过是爬个梯子翻墙,但夏半均的身手和实力,她着实无法放心。
“机会出现的时间很短,你必须眼疾手脚快,还得干净利索,不留痕迹。”
“你可以做到吗?”红莲看着那冰山脸,只觉得他好像完全没听懂一般。
可他却点头了。
“当真行,能够毫无错漏的办到?”红莲蹙眉又问,夏半均又点头。
“嗯。”
只是那什么都瞧不出来的冰山脸,红莲当真信不过,尤其是想到他多半没有类似的经验。
“半均,这并非小事。”
“你要知道,万一有个什么错漏,不但夏家遭殃,说不定连岑夜也会受牵连。”
“今日王上下旨打他五十大板,背后定然是贤妃那帮人在搞鬼,他现下的处境……”
“原来你是在接圣旨的时候醒的。”一句冷凉的话打断了红莲。
看着这忧心忡忡,口气表情皆全然不像少女的少女,夏半均只拿出那难得一见的温柔,摸了摸她的头。
“放心,即便被抓住,我也不会拖累与世子。”
“……”这个瞬间,红莲语塞。
他的这句话,她究竟能不能理解成,他是误会自己在担心岑夜?
可是他会吗?
他应该,不会吧……
“夏半均,我喜欢你,你懂不懂?”红莲眉头更深,一字一句,俨然就差把这几个字,凿入他的心里。
而他。
只是同之前听到的时候一样,甚至连表情也都丝毫不差。
冷凉的,诚恳的,像是根本不懂的点点头:
“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