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他现下只觉得心里有些乱。
越发的不知道,面对如此为自己付出的她,自己到底能够做些什么来回报。
最终能够想到的,也仅剩一句:“我出门送你回去吧。”
“可是……”
“我知道,就送到泰安院那里。”
“但你的身体……”
“红莲,我是你的朋友,并非一味受你同情的病人,这点小事,便迁就一下我吧?”
舒浚给红莲的印象,是温润而随和的。
却是此刻,有些许的强硬和任性。
然而这些的背后,又是有种深深的卑微。
红莲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只清楚若是拒绝,他便再也不会见她了。
因为下雨,马车从无季园到泰安院,一共走了快四个时辰。
两人之间,竟是除了外面的雨声,就再没讲过一句话。
分别的时候,红莲担心他回去路上又会发作。
本想再替他吸痨一次,却被他用病症还未完全化解而拒绝。
红莲逼他发誓,若发作,一定会吃夏半均的药,之后才是下了马车。
她撑伞站在雨里,红色衣裙,发如泼墨,就这么目送着马车走远。
拿出岑夜的腰牌看了看,便沉沉叹了口气,往宫里去。
虽是一路都提着内力,加快脚步,可到了后宫,也已经临近深夜。
回到华星宫的时候,宫女太监们都是睡下,只岑夜房外面还候着两个人。
这雨大不说,红莲还走的快,身上的衣服早就湿的七七八八。
想着时间太晚,干脆先偷偷回自己房里,换身衣服,休息一晚。
毕竟今天走了太久的路。
耗费在脚上的内力虽不多,但持续叠加起来,也着实够呛。
自战魂之力受阻,动用内力时的体力消耗,比从前快了好几倍。
像这般为赶路受累,到京城之后还是头一次,红莲当真觉得久违。
何况现在还有痨病在身,咳嗽起来的确顶不顺。
却是说曹操曹操到,还没来得及转身回房,便就病症发作。
“咳咳咳……啊咳咳咳……”
多半因为在雨里走了太久,红莲现在咳得有些不可收拾,立马就把候在岑夜房外的两个太监招来了。
“红莲姑娘?!”
一个太监连忙给她抚背,另一个早是十万火急的冲进屋里,给那死孩子通报去了。
“世子殿下,红莲姑娘回来了!”
岑夜趴在床上,一脸被吵醒的睡眼惺忪,却立马就醒了神。
只是还在装模作样,像满不在乎:“是澜玉苑还是景阳宫?”
“都不是,是回华星宫了,正在房外面呢!”
“呵。”岑夜一个嗤笑,把趴在枕头上的脸,转到了太监看不到方向。
懒懒一句:“让她滚。”
“……”
发现太监既没作声,也没动,岑夜就又把脸转了回来:“你没听见?”
“不是,这……人还咳嗽着呢,奴才想,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殿下要不要先见见?”
太监犹犹豫豫的说完,然后顶着一副等死的脸,看着床上的面瘫世子。
那死孩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又冷冷甩来一句:
“少来苦肉计,叫她滚。”
“还有你,别让本世子重复第三次!”
红莲是不是苦肉计,太监不清楚,只知道岑夜肯定是不会见她了。
也不知这死孩子摆的什么架子,天天让人问她回宫没。
现在人回来了,还主动过来了华星宫,却又叫人家滚蛋。
这性格,着实要不得!
太监心里嘀咕,人则还是赶快出去了。
一看红莲还在咳,不禁就是一阵感概:如果真是苦肉计,这也太卖力了吧?
红莲本就没打算现在找岑夜,加上他又让自己滚。
由于咳得太烦,也就没空理他,只回了自己房间,让太监别惊动其他人,拿来点水喝下,就睡了。
本以为第二天起来,那死孩子肯定会跑来跟前耀武扬威。
什么你终于知错了之类的,过来得瑟一番。
却是日上三竿,都还没有动静。
而且不光是他没动静,这华星宫里的奴才们也没动静。
按理说,红莲虽然昨晚没让惊动其他人,今天怎么样也该有谁过来问上两句。
现在这般,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咳咳咳咳……”
约是昨天淋雨的影响不小,红莲又开始断断续续的咳嗽。
想这肺痨当真恐怖,她才只吸过来那么一点,居然就要咳成这样。
看来这病症要全部化解,多半还需要个好几天。
何况夏半均那边,自己绝对不会再去了。
止咳药没指望,舒浚的病,也只能慢慢来了。
否则即便是她受得了折腾,舒浚的身子骨,也经不起长时间被输内力。
“唉。”红莲叹了口气,又喝了点水,却仍旧觉得累得很,也没有什么胃口。
莫不是受着痨病的影响,昨天一淋雨,还倒霉染上风寒了吧?
如此琢磨着,红莲只能无奈,爬回床上,又是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天黑了。
房里也没掌灯,完全不像有人来过。
却是床前有个模糊的黑影。
本以为是岑夜那死孩子,但看上去……
是个成年人。
竟还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的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