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别碰我!”他回头,咬得极重的三个字,生生怔住了红莲。
她刚刚准备去抓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来。
却是这样的三个字,令她的手顿时停在了半途。
此刻此刻,他看她的眼神无比阴冷,映着月色,甚至能够看到眸中冷冽的光。
他并非是在和她呕气胡闹;
他这次,是来真的!
红莲心里一怔,眉目间尽是不懂和莫名。
他就这样瞪着她,而后忿忿两字:
“你脏!”
或许是这字音咬得太重,以至于岑夜走远回房,红莲都还愣在原地。
他说,脏?
是说她?
红莲想了很久,仍旧找不出个因为所以。
不过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渐渐露出一种恍然而陌生的神情。
最后只剩得一声苦涩自嘲的轻笑:
莫不是自己成天扮作一副姐姐亲娘般的模样,他终于,觉得恶心了?
可她是真的心疼他,真的关心他。
难道,也是错了……
这之后,红莲再是没有找过岑夜。
而风铃因为这次的事,对红莲明显疏远了很多,甚至连过去的那种惺惺作态都没了。
与舒浚之间,亦是不再同过去那般。
仿佛一夜之间,唯一剩下的,算是亲近的人,便只有那冰窟窿了。
可是和夏半均之间看似没什么,却也因吸痨之事生出了隔阂。
红莲心中万般的萧索,亦如那步入深秋的季节。
叶是黄了,风是凉了,似乎连京城街上的人,都像是少了些许。
因而显得那辆缓缓停在丞相府外的马车,甚是突兀。
那从车上下来的人高高瘦瘦,发髻与衣装皆是严谨,与一张冰山脸也算相称。
对于夏半均的来访,舒浚倍感意外。
上一次见面,还是自己住在无季园的时候。
按理说,他那弟弟夏半清正在府上当大夫,该是没有再劳烦他这位神医的必要。
但那止咳药材料珍贵,无论如何,都是需要通过夏家在太医院的关系,才能拿到。
便是夏半清干脆也不劳神了。
反正那冰窟窿隔三差五,就会让下人给舒浚送来一些。
舒浚记得,夏半清与家中关系不太好。
因而对于夏半均的造访,舒浚最先想到的,自是夏家要来找夏半清的茬儿。
毕竟之前告知夏家聘请之事的时候,夏老爷直接说了一句‘家中并无此人’。
不过这夏半均,看上去也不像舒家那些个是非精。
感觉,应该不会做找茬这种无聊事,但也不像是来给舒浚送药的。
客堂中,舒浚正琢磨着,那冰窟窿倒是开门见山。
“听闻自半清来后,舒公子的病大有好转,上次无季园一别,半均事忙,今次得闲,所以特来看看公子,也好知道半清在府上,可有尽心照料。”
这舒浚和夏半均见的不多,并不知他此刻一口气讲出这样一大段话,是何等的罕见。
心里只是又想起红莲上次说的话。
看来自己身边少了夏半清,痨病好转之事,对外委实很难瞒混过去。
可自己和夏半清看似互利互惠,实则,他对此人并不信任。
何况他与红莲之间,如今亦是……
“虽听夏先生说,与家中关系不好,可有夏御医这样好的大哥,想必过些时日,一家人定能和好如初的。”
舒浚寒暄说着,就是乖乖伸出手去,给夏半均把脉。
夏半均没有接话,似乎一门心思扑在诊病上。
奇怪的是,以前在无季园的时候病重,他都没有用上太多的时间诊脉。
现在病情减轻,反倒是万分的认真,甚至……
有些发呆。
夏半均这么走神似的呆了很久,眉头一直皱着。
舒浚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不熟,所以不好打断他。
却是周围太安静,舒浚没一会儿,亦是也跟着走了神。
今天红莲才是来替他吸过痨。
然而来的快,走的也快。
简直就同例行公事没有两样,全然不像从前那般亲切,与他疏远的份外明显。
红莲只是故作客气的聊了几句,又是没话找话般,问了夏半清在不在府上之类的。
得知夏半清不在,便再是无话,告辞了。
舒浚还没有从上次的打击中缓和过来,就也配合着她的客气,送她走了。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本就不是滋味的心里,更是越发的难受。
约是觉察到了舒浚气场的变化,夏半均这才回神,怎料……
“半均?”
来人虽是和冰山脸一个模子所刻,可一身飘逸的衣衫很是随行,头发也是丝毫不显严谨的半扎半披。
一看就知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人。
夏半清经常不在府上,舒浚对他去了哪里,也是一无所知,而且他还不让问。
当真觉得舒家,是被个不得了的瘟神给缠上了。
对于夏半清的出现,那冰窟窿倒是没觉意外,只是想到什么般沉默了一会儿。
之后就是相当自然的问责起来:“离京三年,你还是这般。”
“如今在丞相府上做事,竟也还不安生的到处跑。”
说罢便是起身,向舒浚告辞:“既然公子病情确是好转,半均已经放心,就不多叨扰了。”
随后又是含义颇深的看了夏半清一眼:
“送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