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现在已然了解。抱琴此时已经将完整的沏茶工具放在了叶桢的身前。自己则是跑到了乌篷船地外面,支起了一个小炉子,烧起了水。
叶桢见着面前的东西,微微一笑,没想到这乌篷船内居然有这些东西,江月白不擅茶,看来,应是抱琴的吧,没想到抱琴居然对茶艺有所涉猎。叶桢白皙的素手抚摸上白瓷的茶壶,心底突然涌上一阵难以言语的感觉。
此时的叶桢倒是无暇顾及江月白,也就没有见到江月白从他的背后拿出了一把七弦琴,摆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炉子里面的水大约之前刚刚用于泡茶,所以依旧是滚烫的,一小会的功夫,抱琴便提着壶走了进来,见着叶桢丝毫没有主意自己,只是痴迷地看着茶叶,也就没好意思打扰,便将茶放在了叶桢不远地地方,造不成危险,却又容易够及。
便出了船舱,站在船头之上,拿着船浆,拨开了平静地水面。小小的乌篷船便踏碎了满河的星辉,向外河驶去。
叶桢被乌篷船的动荡惊醒了,抬头正巧看着江月白白净的手放在了琴弦上,勾了一个音调出来,“月白,是想为我奏琴?”
江月白一脸笑意的点点头,低下头之时,目光已经像是盛满星辉一样的璀璨。
叶桢也开始了自己的茶艺。
纤纤细手一动,便将白瓷的茶壶、公道杯、品茗杯、闻香杯放在了茶盘上,茶道、盛了祁红的盒子放在了茶盘左侧,二狗拿来的热水壶放在茶盘右侧。
左手将茶杯拿起,右手提溜着热水壶,顷刻便将热水倒入了白净的公道杯中,接着倒入了品茗杯中。再接着,便开始了投茶,按着一大约是五十的比例把茶放入壶中。这祁红的泡法与其他种类不同处便是在于这比例了,抱琴泡的茶之所以并非是完美,便是出在此。
此时,江月白悠扬的琴声在响了起来,如梦如歌,旋律似天籁。
叶桢闭上眼,仔细地聆听了一小段之后,便接着做手上地动作-洗茶。只见她右手提壶加水,左手拿着盖子刮去了泡沫,再将盖盖好,又将茶水倒入了闻香杯之中。顷刻过后,叶桢再次将开水加入壶中,少时后,叶桢却将壶中的水倒掉,右手拿壶将茶水倒入公道杯中,再从公道杯斟入闻香杯,只斟七分满。
这个时候,抱琴已经撑着竹竿离开了秦淮内河,从河两岸传来的丝竹声已经渐不可闻,江月白的琴声便充斥了整个河面,更显得仙气渺渺,不似人间之乐。
叶桢用右手将品茗杯反过来盖在闻香杯上,右手纤细的大拇指放在品茗杯杯底上,食指放在闻香杯杯底,将它们皆是翻转一圈。旋即,又左手扶住品茗杯杯底,右手将闻香杯从品茗杯中提起,并沿杯口转一圈。
叶桢本想着继续往下,但是江月白却是出声问道:“这?是什么讲究?”
“刚才的阿,名为鲤鱼跃龙门。”叶桢的脸上挂满了自得的笑意,“就借此,祝月白能够鱼跃龙门了。”说着却又将闻香杯放在左手掌,杯口朝下,旋转了一个方向,将杯口对向自己,用大拇指捂着杯口,放在鼻子下方,细细地闻着幽香。
感觉到香味已然是记忆中地香味时,便将茶汤倒入了评茶杯,双手向江月白奉上了茶,向江月白邀请道:“月白兄,若是不嫌弃,请吧。”
江月白的曲子,在此时也恰好停了下来,双手接过叶桢的茶,只见手中的茶,汤色红艳,在评茶杯内茶汤边缘形成金黄圈。江月白的神色有些惊异,看着这完美至极的茶汤颜色,突然想起了小时候随父亲入朝时,见过。
但是此时却也由不得他多想,他已经在叶桢的期待下将评茶杯放在了嘴边。分做了三口,进行品茗。第一口的印象是香,极香。祁红本是高香红茶,在叶桢的泡制下更显得奇香。第二口是醇厚,极醇。第三口,香气与滋味皆是全部结合在了一起。
甘味无穷。
江月白的双眼已然是闭上了,他已经沉醉在了这茶的滋味之中,本是嗜酒的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茶也可如此香醇。
叶桢却是不瞧江月白的样子,而是低头继续进行第二泡和第三泡。
悠悠的琴声再次从江月白的指尖响起,月光如水,低低地照进小小的乌篷船,琴声随着江面的浪潮声起伏,时而舒缓如溪流,时而湍急如飞瀑,时而却又如珠落玉盘,时而却又低如女子的闺房细语,渐渐地,伴随着茶香四溢开去,绕满了整个江面。
叶桢手上的动作已然停了,口中喃喃念道:“江上调玉琴,一弦清一心。泠泠七弦遍,万木澄幽阴。能使江月白,又令江水深。始知梧桐枝,可以徽黄金。”此时,船也停了下来,江面上的风也静了,只闻得琴声如故。
不知何时,琴声也停了,江月白白衣盛雪,嘶哑着嗓子说道:“江上一点舟残影,月下共饮欲别离。白衣染星归晚息,抚琴长叹尘缘尽。”
语罢,两人皆是一声长长的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