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厮却是没有表现出对叶桢的鄙夷,而是依旧恭敬得回答道:“好咧,稍等片刻,茶和点心马上就到。”说完便是转身离开,朝着柜台后面挂着竹帘的厨房喊道:“七号桌,点心两碟,竹叶青一壶。”然后回到了茗月楼的门口,站着迎接下一位客人。
叶桢见状,极为满意地点点头,江月白培养的人当真不错。
在等待的片段间,叶桢开始打量起茗月楼一楼的环境,茗月楼的一楼有四根颇为粗壮的漆着枣色的柱子,几根柱子上面皆是挂着用烫金色的隶书写的同样内容的一幅字,题上“品佳茗,金盘尽甘露。”。围着四根柱子,摆着十几张边缘是张红枣色中央是米白色的方形茶桌,以及与之同样花型的四根木凳。方形茶桌的中央有一个木盘,里面放着四个翻口向下的茶杯和一个茶壶,壶内大概就是之前小厮倒给自己的凉茶。一楼四面除了进门以及上楼那面,其余两面皆是开了窗,一面的窗外是一株粗壮的老柳树,一面的窗外是风情万种的秦淮河,没开窗的那面,正中央悬挂着一幅用小篆书写的大大的“茶”字,落款,是江月白。
没过多久,便有人端着两碟点心和茶过来了。
鹅黄色的桂花夹心饼在一个白净的瓷盘里码得整整齐齐,令人食欲大增,五色的小糕绕着一朵用于装饰的白花,拼成了一朵桃花的形状,看起来清香可口。
叶桢拿了一块透着红色的糕点放进嘴里,尝了一小口,只觉得是甜而不腻,花香满口。于是她抬起头,望向送餐的伙计。
此时店小二将青花的茶杯掀开盖子,准备往内里开始倒茶,叶桢才发现,茶壶的不同寻常。铜制的茶壶不大,却有长长的茶嘴,叶桢瞧着这奇怪的茶壶,想着,这样如何添茶。
只见得长长的茶嘴停在了青花茶杯的斜上方,大约有三尺左右的位置,叶桢皱了皱眉,这样的位置,怎么可能将茶倒进茶杯里面,估计会倒在桌子上吧。叶桢已经打定了主意,等伙计开始倒茶的时候便起身避开可能会四溅的茶水。却是没想到伙计将茶壶放到了自己的右肩上,一抬,青绿色的茶汤便顺着茶嘴倒了出来,点滴不漏地入了茶杯,顷刻之后,茶壶稳稳地从伙计地右肩上抬平,叶桢一看,茶杯中的茶汤,刚好八分,一丝不多,一丝不少。
叶桢惊讶了,没想到世界上还真的有功夫茶这样的茶艺,自己此前只是在《恪物》一书上面见过,专修茶艺的书上都没有记载。
于是仔细地瞧了瞧为自己斟茶地这个人。
只见此人穿着白色的亵衣外搭了一件天蓝色的衣襟。袖口与领口都不见得繁琐,但简洁清爽,不失大气。面貌普通,大约二十五岁上下,不见得有多么英俊,但是却拥有沉稳的气质。见着叶桢打量他,也没有躲避,而是大大方方地站在叶桢的面前,随叶桢打量。等到叶桢回过神之后,朝着叶桢抱拳行礼,“在下席君,字恒远,您便是我的新东家-秦酒少爷吧。”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叶桢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自己今天的打扮可是普通至极,只带着二狗和念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落魄的公子哥。根本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没想到却是被席君认了出来。于是叶桢饶有兴趣地问,“你便是席君?你是怎么知道我是秦酒的。”
“老东家江公子昨日离开了江宁城,他走之前告诉我您是我的新东家,我知道您在这两日会过来,所以我一直主意着来往的客人。东家您带着两个仆从,没有往二楼去,而是坐在了一楼,查看茗月楼的环境,虽说您衣着丝毫不张扬,但是却是带着一丝隐隐的自信,气度不凡,像是巡查自己的产业。”席君极为自信地说道:“因为在咱这茗月楼,即使是落魄的公子哥,为了面子,哪怕是囊中羞涩,也是肯定要上二楼的,不会呆在一楼。等您点竹叶青之后,我便开始猜测您是秦酒公子。因为新东家肯定是会想了解自己产业里面销售量最大的物品,于是我便亲自过来为您斟茶。因为从老东家那里了解到东家您是懂茶之人,所以我便在您的面前施展了功夫茶艺,当我看见您面带惊异却又明白我表演的茶艺后,我终于是确定了,您就是秦酒公子,是我的新东家。”
叶桢听到席君在顷刻之间将自己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底很是赞赏,果然是如同月白所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更多的则是疑问,“如你这般的才华,为何选择留在了茗月楼,以你的才华,不应该拘于此地。”
“东家说笑了。”席君谦逊地否认道:“在下只是一个下人,当不得东家这么高的赞誉。我喜欢茗月楼,所以我肯呆在这里做事。”
“月白说你是人才,我信他,所以你也就别妄自菲薄了,你当得起。”叶桢笑着说,“以后,便多麻烦你了。”
席君摆摆手,”怎么能说是麻烦呢?我还要感谢东家赏了口饭吃。”
“呵呵…那你先去做事吧,我会在这里等到打烊之后的。”叶桢将席君打发了下去,“别为了我这个无所事事的东家,耽误了生意。”
“是,东家。”席君再次向叶桢行礼,“那我便下去了。”
“去吧。”
“嗯。”
叶桢想着,既然已经被认出了,也就不好继续在一楼呆下去,便上了二楼。于是吩咐了之前伺候自己的小厮,让他把点心撤了,放到二楼靠窗的位置。
只是没想到,叶桢刚上二楼坐下,一个极为惊喜的声音便在身后响了起来,“秦酒兄,你也来这里喝茶?”
定睛一看,一袭青衣的谢定安正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处的地方看着自己,黑色的眸子里闪着不为人知的光芒,笑得灿烂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