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那苏小小真的入了妓籍?”坐下有人借着说书人喝茶地空档,一脸疑惑地朝着说书的人问道,“还有那钱万才,家财万贯,总是有办法压得那苏小小从了他做妾的吧。”
“那苏小小,自然是没有去做那钱万才的妾…而是…真的就如以前所说,去操琴谋了生路,成了一代名妓。”
“这就完了?”坐下又有一人可惜地朝着说书人问道,“最后容颜老去...一点朱唇万人尝了吧。”
没想到那说书人竟然是摇摇头,“这还没完呢,着什么急阿...且听我慢慢道来。”说着将手下的醒木一拍,让坐下听书的人注意,“这冬去春来,莺飞草长。有一日,苏小小又乘油壁车去游春,断桥弯角处迎面遇着一人骑马过来,那青骢马受惊,颠下一位少年郎君。那郎君名叫阮郁,是当朝宰相阮道之子,奉命到江宁办事,顺路来游秦淮。他见小小端坐香车之中,宛如仙子,一时竟看呆了。直到小小驱车而去,阮郁才回过神来,赶紧向路人打听小小的来历住处。第二天一早,阮郁骑着青骢马,叫人挑着厚礼,径直来到西泠桥畔。”
“恰好贾姨出来,阮郁道:’晚辈昨日惊了小小姑娘,容我当面谢罪。’贾姨见他不似一般王孙公子气盛无理,便进去通报。小小因游湖劳累,今日一概谢客。她倚在床边,不知怎的。总想起昨日遇见的那少年郎君。忽听说此人到来,心中一喜,说:‘请.’,那阮便郁斜穿竹径,曲绕松柳,转入堂内。小小从绣帘中婷婷走出,四目相视,双方都暗含情意。阮郁英俊潇洒,举止文雅,言谈中对西湖山水赞不绝口。小小道,’你既爱湖山,请到楼上镜阁眺望。’镜阁墙壁上贴着小小书写的诗,阮郁念到’水痕不动秋容净,花影斜垂春色拖’时,不禁叫好,对小小更添了几分爱慕之心。”
此时,又有人插嘴了,“那苏小小,是不是就此随了那阮郁,成了那阮郁的妻子。这样一来,苏小小可是飞上枝头了。”
“怎么会成那阮郁的妻子呢?”站在叶桢身后的念荷,此时也忍不住插嘴说道:“两人身份太悬殊了,苏小小是不可能进那阮郁的家门的,毕竟他父亲可是当朝宰相。”
台上的说书人朝着叶桢斜望了一眼,“这位公子说对了,那阮郁的父亲可是不允许苏小小进他家门的,不过那苏小小却是奇女子,竟然与那阮郁私定了终生,瞒着阮郁的父亲就选了个黄道吉日,张灯结彩,备筵设席,办了婚事。阮郁成婚的书信送到家中,阮道气得差点昏倒:堂堂宰相之子娶了歌妓,岂不被天下人耻笑!但山高水远,一时又奈何不得。但是毕竟是宰相,强按怒火,写了封信,连同一份厚礼,派人送至钱塘,交给阮郁。信中写道:小小既是品貌双全的才女,他并不反对这门婚事。”
“还提醒阮郁不可贪欢于夫妻之情而荒了学业。阮郁、小小见阮道说得通情达理,才放下心来。过了些时日,阮郁又接到家书,说阮道因受风寒卧床不起。小小急忙打点行装,催阮郁回去探亲。阮郁赶回家中,见父亲安然无恙,不由奇怪,阮道怒骂道:’你被贱女迷住心窍,我不略施计,你如何能回来?’不由阮郁分说,命家人将他关进书房。阮道又作主,为阮郁另择名门闺秀。”
故事讲到这里,坐下的人也听明白了大概,皆是为那苏小小叹气,只是却没有人去责怪那阮道,因为他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当朝宰相之子娶了一个卖艺的歌姬,这样的事,只能是发生在故事之中,若是真实地发生了这样的事,大概所有人都会赞同宰相地做法吧,毕竟门当户对已经深入了人心。只能是当作茶余饭后的故事,听一听,叹一叹罢了。
“那后来呢?”又有一人接着追问道:“这阮郁离开后,那苏小小怎么办?”
“那苏小小自阮郁去后,整日足不出户,左等右等总不见阮郁的信息。‘夜夜常留明月照,朝朝消受白云磨。’只能吟诗以解愁闷。春去夏至,小小才接到阮郁的信。只见她脸色苍白,双手微颤,眼里噙着两滴泪花,良久,才吐出一句:‘原来如此!’到了晚上,小小独自关在房中,饮一阵酒,抚一阵琴,间或抽泣几声,直到深夜才没了声响。贾姨妈放心不下,破门而入,小小已醉倒在床上,泪水湿透了枕巾。”
“皆是苦命之人阿...”坐下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摇着头说道:“那阮郁,当真是薄幸......”
“这样的深情...最终也得不了善终...唉...”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叶桢听着周围的议论,心底突然是涌上了一丝难过,难道因为身家门第便要活活拆散一对鸳鸯,这样的事...实在是太过残忍。
说书人又将醒木朝着桌上拍了一下,“从此以后,小小脸上少有笑容,性情变得更为冷峻孤傲,接待客人,言语之间更多调侃的冷笑。不想,倒反而传出个“冷美人”的名声......”
“......”
就在这样令人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茶话会中,天色渐渐晚了下来,一抹夕阳,斜斜地挂在了火瓦巷的巷口,濮园诗会,渐渐地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