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粉末有些像雪花,但没有雪花那般白。
男人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揉了揉已经入眼的“雪花”…
然而,就在下一刻...
“啊—”
男人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黑色的发、青色的衣衫、以及被灼伤了眼的脸上—尽是灰白。一双眼睛顿时冒出了白色的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似是仙雾。然而,男人现在的形象可是没有半分仙气。惨叫之中的男人在无意识的状况下扑向了罗云媚,口中却悍然出声。
“妖女!”
“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要杀了你!”
这个时候,柔和的女声也响了起来,若去掉如今的场面,必定会让人觉得赏心悦耳。
“你现在很痛苦吧…这是生石灰...你的眼睛,现在一定很疼,很热...你的脸...也是这样吧。是不是…就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鱼儿,你会渴死在这里。”
娇小的黑影,在灯影下,弯下了腰,捡起了此前男人丢过来的弩箭,将之拿到了手上,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朝着客厅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皱着眉头看着手上有些笨重的东西,似乎是在想着怎么使用。
男人的哀嚎声不断响起,叶桢勾了勾嘴角,终于是将弩箭绑到了手上,安静而快速地对准了正在咆哮着的男人,尾翎轻轻颤动。
黑色地箭矢,快而准的...射中了男人的左腿。
灯火似乎是黯淡了些许,伴随着箭矢入体的疼痛,以及生石灰入眼的滚烫,男人终于是倒在了地上,罗云媚在混乱之中也倒在了地上,屋内男孩的抽泣声此时却停下了,他已经被这一连番的变化给震住了心神。过了一会之后…他终于是知晓了今日难善了,这才抿这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唇,静静地盯着在客厅门口,举着弩箭的叶桢。
叶桢继续向倒地的男人射箭,嗖嗖的几声下去,男人终于是停止了动弹,眼睛大大地盯着叶桢的方向,似乎是想着将叶桢给记在心底,在去了阴曹地府后,能向她报复。叶桢向前踏了一步,对着死不瞑目的男人说:“有时候...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然后再朝着罗云媚的地方走去,轻轻地摇了摇头,“真是...想绝了你这个后患,可是你去了之后…月白终会有些麻烦。”
最后,才调转了身形,捡起了之前混乱之中丢在地上的砍刀,望向房内正望着他的男孩,“你们...应该第一时间就将我绑住的…”
她轻声说完了这句话,又抬起了手,又是一支快速行进的箭矢…然后,又是一支,用力而连续地朝着已经倒地的陈虎射了过去,终于,手上的箭矢被射完了,陈虎的气息也停止了。她卸下手上的箭矢,又出了屋子,朝着厨房走去,然后在厨房里面的两人身上砍了几刀。
鲜血飙飞,温热的血花溅到了叶桢的脸上,她无知无觉,只是一刀一刀地挥了下去。待到手脚无力之后,这才跄踉退后,靠到了墙角上,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哈哈...我赢了...”
这个时候...叶桢才发现,原来冷汗早已经是浸透了后背。所有的恐惧都浮上了心头,在今晚这短短的半个时辰之中,她几乎是又经历了一次生死。刚刚面对陈虎之时,所有的算计都已经奏效,只是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出乎了预料。持弩人对罗云媚的忠心程度远远出乎了叶桢的预料,若是没有宁宇恒的那瓶生石灰,身首异处的,或许就不是倒地的那些人,而是自己。
……
她站了起来,轻轻地走在血泊里,望了一眼昏迷着的罗云媚,轻笑出声,“你看,你都这样逼我了,我还要救你。”
然后,一脚踢开了倒在血泊里的持弩人,弯下腰,将罗云媚给拖了起来,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屋檐上的茅草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叶桢喘着气将罗云媚安顿在了屋前的草地上,然后又返回了屋子,走到小男孩的放间,轻声地问:“跟我走吗?”
小男孩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盯着叶桢,若非他现在失血过多,没有行动的能力,否则必定会朝着叶桢冲来,以报父母之仇。
叶桢笑了笑,“罢了...留你在身边也是一个祸患。”
然后她就没有再看小男孩一眼,而是转身去了会客厅。
会客厅里的灯火依旧亮着,透着温暖的光芒,叶桢没有看那盏灯,而是去了会客厅的墙角处,抱起了那里的酒,开始往屋子里洒酒。没过多久,这座小屋的所有屋子都被撒上了酒水。当叶桢往男孩的房间里洒酒的时候,男孩的目光一直随着叶桢的动作而动。
叶桢不是善男信女,她做不到面对这样仇恨的目光还无动于衷,并且善心大发地放他离去。既然他不愿意呆在自己身边,那么她也不会放男孩活着离开。
叶桢掏出怀中的烟罗媚行,朝小男孩的身上撒去,然后别过了头,不再看男孩的反应。虽然不用想她也知道男孩现在必定是极为痛苦的,不过—这和等会被火活活烧死也好多了。
小男孩安静地倒了下去,叶桢朝着小男孩走去,“本是不想杀你,奈何…”
身影在黑暗中悄然贴了上来,双手在黑暗里舒展开,那白净的双手,陡然合上。
咔—男孩的脑袋,转过了一个方向。
叶桢出了房门,来到了会客厅,拿起了会客厅桌上的那盏油灯,又返回了小男孩所在的屋子,将手上的油灯往已经死去的陈虎身上丢去。
火光在一霎那便冲了起来,叶桢冷冷地望着已经死去的小男孩,悲哀地笑了一声之后,转身离去。
夜风徐徐地吹着,月光倾洒在整个江面上,波浪带着水中地星辰撞击在岸边,碎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罗云媚依旧昏迷着,半死不活的状态实在是有些省心,不必再担心他出什么幺蛾子。脚下的青草很柔软,但是露水有些重,将叶桢沾染了血迹的鞋浸湿,那些细小的血滴便在叶桢的脚上开出了绚烂的花朵。
步步惊艳。
宁家的人,也快到了吧。
子时…距离子时...应该没有多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