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叶煜-君王命·莫问福祸悲喜(下)
2015-10-14 作者: 尘兮
番外:叶煜-君王命·莫问福祸悲喜(下)
在我登上太子之位前,那段时间的后宫,一直都潜藏着看不见的暗流。
今天不是传出这个昭容在御花园偶遇父皇的消息,便是传出那个淑仪在玉华池抚琴而歌的流言。更有甚着,竟然是跑到了父皇每天下朝之后的必经之路上赏花…呵…娘亲和皇后去后,她们的胆子倒是真的大了起来。
不过其实我也只是最初关注了几次之后,便没有再关注了。那个时候我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父皇宠幸哪一个妃子,对我而言都不是重要的事。毕竟我一直私以为,那把金色的椅子,绝对不可能到我手上。就如同我那自尽的娘亲,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的表字,被确定下来了。
舒玄。
叶舒玄。
表字本是在男子及冠之后,才可以取的,但是父皇却在我八岁的时候,就为我的表字拟定了。“舒玄”,这个充满了佛性的表字,无疑是一种态度,一种向我表达也向朝臣表达的态度。
一是告诉我,那把椅子,是绝对不可能落到我身下的。也告诉了我,我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希望我一心向佛,为我娘亲赎罪,为惨死的皇后祈福。
二是告诉朝臣,不要再花力气拉拢我了,叶舒玄,是没有可能登上大位的。
所以,我那个时候的心思,放在了诗词歌赋上。
因为知晓了自己以后注定只是一个闲散王爷,所以我一开始就不对那个位置抱有希望。或许还是有的吧,否则我怎么会在姐姐问我想不想的时候,说想。但那个时候,我也开始学着心平气和地写着自己的词,悄无声息地做着自己的画。比起金碧辉煌的永安殿,我更喜欢邑清宫偏门附近那株合欢树,听细雨打落,看碧叶飘零。
最开始的时候,或许这只是我为自己戴上的一张面皮。想着不要让父皇注意到我,让他放心我。放心,我对那把椅子,没有念想。然而岁月渐长,那样的生活,却成了我情之所钟。于是我开始渴望着在这天大地大之中,驾着一叶扁舟,任江水自流,远遁红尘,悄然归隐。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
所以后来姐姐离魂症之后的那个江月白,我才会委以重用。本来最初…我只是想封他一个五品的小官做做,以报他在江宁城对我姐姐的恩情。可是在见面之后,却发现他的性情和我那个时候太过相近了,所以我才会这般待他。让他一手执掌了暗卫军。
因为我相信他,也是相信自己。
父皇很早就说过,我不适合做皇帝。我太心善,比我姐姐更加心善。尽管那个时候他已经将我带入前殿,与那些老臣一起朝议。但是他依旧觉得我不适合做皇帝。所以他才会在下朝之后教姐姐帝王心术,而不是教我。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后嗣。
不过令我感到愉悦的是,就在父皇教会姐姐之后,她会再来教我。
那个时候我已经搬离了邑清宫,东宫和邑清宫的距离其实是有些远的,就算是乘轿前来,一个来回也得一个时辰,更别提她教我的那些时日了。几乎隔上两三天便来…这样的恩情,我实在是难以忘怀。
那段日子是祥和而安定的。
我那高高在上的父皇,竟然也没有找我的麻烦。而是默许了姐姐的行动,我在心底想着,父皇…是不是也觉得对我有所亏欠,从而进行的补偿呢?
可是我忘记了,无情最是天家。
若父皇当真对我还有半分亲情,那么最开始娘亲被禁足的时候,也不会对我不管不问了。最后才是姐姐看不下去了,将我从含欢宫里求出来。那个时候,虽然娘亲的尊位依旧,但是谁都知晓,娘亲的贵妃尊位,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她已经无法再护我周全。所以在我离她去后,她才会安心地草草了解自己,不让自己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妃嫔们污辱。
想起来,她似乎对我说过…她是不恨父皇的。
可惜,这句话,我到最后也没理解。
姐姐来的东宫那几个时辰,是我最为开心的时刻。
因为,她是我在皇宫大内里面,唯一感受到的温情。我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从我记事起,我都未曾感觉到他对我有半分喜爱。我只确信,只有姐姐,对我是真的。
我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明明我和姐姐的体内都流淌着一半相同的血脉,但是为什么她从小都要比我更加出色些。对于那些帝王心术、御下之道,她向来都比我用得更加娴熟。不管我承认与否,她比我,都更像父皇一些。除了她不及父皇心狠以外,对于父皇其他的手段,一直都是继承并且加之青出于蓝,她拥有我永远都无法企及的魄力和果断。
有时候我也会想,我到底…有没有登上大位的命。
你说…为什么桢儿,不是男身。
这是我偶尔一次在御书房门外听到的话。那个时候,我分明看到,父皇手中正拿着一幅画像,不用想,我也知道,那是皇后娘娘的画像。
那个时候我已经十二岁了。
能隐约听懂这句话的意思,父皇…其实是想把皇位传给姐姐的吧。
就是这句话,让我缠绵床榻一月之久。
呵...但是那个时候,父皇竟是一次都未曾来见过我。终是让我明白了,父皇…对我竟是没有半分的怜惜。丝毫不在意我是他唯一的男嗣。他在意的,永远只有姐姐。那个时候,我是记恨的。但...若非是姐姐日夜相护,或许我早就成了飘荡在皇宫的一抹游魂,找不到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