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小贩看清楚其上的内容,眼前这个身形儒雅的男子便突然朝地上倒去,还好是女子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了,男子这才免得摔得个灰头土脸。
小贩下意识地想要尖叫出声,但是被女子的目光一盯—
尽管他看不到女子的眼。但是他依旧惊惧地捂上了嘴巴,眨巴眨巴眼睛,表示着自己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祈求着她不要灭口。
女子这才笑了笑,一手扶着男子,一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朝着小厮递去,“你身上药味太重…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人染了重病,小心调理吧。”
小贩颤抖着接过银票,看清了上面的数字后,诧异地看了一眼女子。想着估计此前女子没有给钱,是因为手里没有散碎银子吧。又看了一眼女子眼睛上的绸缎和男子头上的斗笠,轻轻叹了一口气。
—偏生两人都这般奇怪。
于是隐去了自己想要报官的冲动,朝着她恭声道谢,便将银票小心地收入怀中,朝着城东地方向走去。
见着小贩离开了,女子才低头打量着倒在自己怀中的男人。
—只一句戏言罢了,你当真是戴了这么久的斗笠。
几个灰衣的男人出现在女子周围,朝着女子拜了拜,恭声说道:“梦生姑娘,该回去了,楼里的人…醒来之后,不会发现什么。”
“嗯。”
梦生点了点头,想着今早谢永暮给自己的人手,倒真的不错。
“让我们来吧。”为首的灰衣男子上前一步,看着她怀里的男人,又看了她瘦弱的身子,不由得想着帮她分担一下,“将道公子交给我吧。”
梦生闻言,摇了摇头,对于自小习武的她来说,这点重量,其实算不得什么。
于是她便将男人背起,寻了一个僻静的小巷,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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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心情不好。
宫中、朝中所有的人们都知道,最近这几天陛下的心情很不好,因为陛下连每日除了日常的朝会之外,就没有多少人能够有机会见过陛下。跟随在陛下身边的桂公公,言公公,这几日天天在宫门外被大臣们围着,大家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两位公公只是推脱了几句杂家也不知之后,便留下清冷的人影,朝着宫内走去。
但人们就是知道,陛下的心情不好。在朝会上,各州奏上来的折子大部分都被驳了回去,大理寺正卿被狠狠训斥了一顿,连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宰相大人林甫正也被训斥了一顿,他是何邵退下来之后陛下亲自提拔起来的,按理说应该是亲信之中的亲信,陛下平日里断然是不会这般训斥他的,但如今却是这般刻薄地对待……
这样的态度,让朝堂上一干大臣们都有些吃惊。都在心中暗自猜测着,那位年少的天子,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刺激。竟然是这般对待这样一个老臣。不过那位林甫正大人确实不以为意,出入门下中书之时,依然保持着清朗的笑容,看样子并不怎么在意陛下对自己家的训斥。
朝臣见到了他这样的姿态,才知晓了这位年少登基的陛下,是借训斥自己心腹,来提点一下朝中某个大人。
次日,就见到了被中书省留住不发的辞呈。
“天下事大定矣,臣年老体弱,愿赐骸骨,归乡田。”
—户部尚书,江文林。
众人这才明白陛下对林甫正的那一通脾气到底是对谁发的。
江文林与江月白两父子同朝为官,风头无两,这是陛下降下的无双恩宠,谁都羡慕得紧。然而这江文林竟然是借故年老体弱,想要就此退位。
江文林今年也不过四十又三,这样的年龄正好是一个官员最为巅峰的时刻,论资历,朝堂已是二十年。论功绩,混了这么些年也已经攒下不少的政绩,又是正当壮年……这样的时刻,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也不成问题。可是...这江文林竟然是丝毫不留恋这样的风光权势,而是就此请辞。
陛下的脾气,自然是对江文林的不识抬举而发的。
就在众人以为这位性子还未沉稳下来的年轻陛下会就此大发雷霆,将江文林就此打发回江宁,让他自己耕田去。而且会连带着江文林那个正五品的嫡子江月白也会被陛下疏远。没想到的是,那位年轻的陛下只是罚了江文林一年的俸禄之后,便草草地平息了此事。
随后,宫中便有消息传来,宣江文林嫡子江月白进宫。
这样的殊荣…简直就是举世难见。
一个睥睨天下的帝王,肯为臣子做到这样的地步,不得不说…这是历朝历代都未曾有过的事,也是未来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只有那位心思若海的宰相林甫正和在朝堂上打浑了几十年的三朝老臣才明白其中的含义。
陛下刚刚登基,手中的权利尚未抓稳,而江文林又掌了户部尚书这个位置达五年之久。在上面竟是没有出过任何的差错,所以陛下对他的能力是颇为赞赏的。若是就此放他回乡的话,新提拔上来的尚书能不能将国之银钱保管好,尚还未知。况且近几年国库的进项一直不好,若是贸然换了户部尚书,保不齐又是几番折腾。而且...那几个混成精的老狐狸,怎么不知道江月白在私底下已经执掌了暗卫。
所以陛下这样的做法,他们是能够理解的。
不过他们依旧疑惑,那江文林到底是患了什么失心疯,竟然是不顾陛下对他的赞赏,放弃了这样的荣耀,乞了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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