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宜嫁娶,宜搬家。
订了婚期之后,整个渭南一带便红火了起来,本是苦寒的地方,却生了几分喜气。
我亲手为自己缝制了大红色的嫁衣,尽管为此我被针扎过多次,连伺候我的侍女都说…那鲜艳的红色,是被我手上的鲜血给染红的。不过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兴许是太高兴了吧,所以面对侍女这般的打趣也没有回应,没有像往常一样又作弄她。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转眼间,距离师兄娶我只有七日了。
根据习俗,成亲前七日里,男女两方是不能见面的,但是我毕竟从小都无法无天惯了,怎么会在意这样的东西。所以我终于是忍不住,偷偷地溜了出去,去了师兄的院子,准备看看师兄那边准备得如何。
但是没想到,这一看,确是让我心生寒冰。
我听见了父亲和他得谈话。
原来......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父亲的吩咐罢了。
因为我不是男身,所以父亲便为我寻了一个武道天赋极佳的人做我的影子,处理我无法处理的事。但是...在年复一年的积累中,父亲也喜欢上了这个聪慧的男子,认为他确实是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所以,后来令我心动的种种,都是父亲一手安排出来的。
我心冷了。
不过...整整八年的情,我确实忘不掉。
于是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着...或许等成婚之后,师兄就会真的喜欢上我,真的成为我一生的良人。
……
成婚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我很早就被侍女拉起来了,穿繁复的新娘服,里三层外三层,千足金做的凤冠霞帔,戴得我头有些沉。乘上花轿那一刻,我偷偷地看了一眼师兄。
他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红色的新郎服在漫天风雪中显得尤为扎眼。
尽管是这般的大雪,但依旧未曾掩了满城的喜庆。
—只要是城内,处处都挂满了红绸。
这是被大秦遗族控制了的渭南子民,对劭氏的敬意,对曾经雄霸天下的大秦皇室的敬意。
我坐在花轿内,偷偷地掀开盖头,看着窗外满城红绸被风雪染尽。听着外面雪花压断枯枝的声响,稍微有些心悸。
我足足在花轿上坐了两个时辰,但其实…
最终还是回到了原地。
我还是在天门内与他成的亲。
……
本以为这就是结束了,但是...
这…却仅仅是开端。
就在司仪准备说礼成的时刻,却从厅堂外,闯进了一个人。
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竟然是抛下了我,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婚礼现场,丝毫不顾身穿大红色嫁衣的我。
可叹可叹...
父亲教会了他举世无双的轻功,他却用来拜托父亲的追踪。
最终,我一个人进了洞房...
金簪玉钗头上...
我端坐雕床...
自己挑起盖头来...
泪花了妆...
……
等到三日以后,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闯进来的那个人,告诉他,他小时候的未婚妻在战乱中未亡,还存在人世。他就是为了他从未曾见过一面的未婚妻,抛弃了我这个即将礼成的、共同生活了八年的未婚妻。不得不说...这样的事,当真是可笑至极。
自那以后,我便从门内走出。
穿着大红色的衣衫,如同每日都做新娘。
戴着大红色的绸缎,将带来祸端的眸子隐藏。
抱着一把老旧的琵琶,辗转于各个青楼,成为歌娘。
......
等到一年后,我遇到谢永幕,才堪堪看到了,那一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