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苦笑着摇摇头。
“一时笑谈,果真是…不可当真。”
分明她还能熟稔地回想起那一天,的那阵穿堂清风的脉络,也还记得那人绣着绿竹长袍下摆扬起的高度,也还记得,那人墨色的发丝随着风的散开的弧度。可就是记不清,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面究竟装的,是真心,还是假意。
……
她叹息一声,随后便听到了耳边传来的一个清朗男声。
“秦酒兄,好久不见。”
叶桢下意识的回头。
一个月白色的人影,不请自来。在叶桢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坐到了叶桢的面前,轻声道:“怎么,回了江宁,也不派人通知我。”
江月白。
“你来了。”
叶桢没有意外江月白会出现在茗月楼,甚至也没有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那么激动,语气平淡得就像是昨日里约好了,他会前来赴约,等到他来的时候,平淡的说一句,“你来了”。
江月白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但是目光里却并没有什么兴奋的情绪。只是缓缓地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捧在手心慢慢饮着。等到饮得差不多了,他才又开口。
似是轻松地说道:“走吧,今儿个是腊八,随小爷好好的去乐一乐。”
叶桢抬头,看了面前的江月白一眼,见着了他眼中那丝浓浓的担忧,心底微微有些叹息。随即点点头,连着刚上的点染梅花都未曾尝上一口,便随着江月白下了楼去,坐上了江月白来时的马车。
跟着叶桢的两名侍女,互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地便将车夫给赶了下去,强接过了车夫的位子。
江月白这才探寻着看了一眼叶桢,见她摇摇头,便像往日一般吩咐道:“去半闲阁。”
叶桢眉目一冽,便抬头看了看江月白。见着了他那双令人安心的眸子后,又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罢了,既然是这样,去不去,又有何妨呢?
……
半闲阁的声音依旧红火。
这个时候已经是年关了,买酒的人不知几何。而半闲阁的醉生梦死又是出了名的好喝,所以两人来到半闲阁的时候,正是人流量大的时候。
酒香伴随着喧哗的人声,将这一切衬得热闹无比。
也不知道是为何,叶桢看着面前的半闲阁,却是丝毫没有跨步进去的欲望。她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半闲阁的门外,与面前这一切热闹都全然无关。好似一个无意闯入此处的外人,等待着自己的族人将她带离。
好在江月白时时注意着叶桢的状态,见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便知晓她在想什么了。嘴角呼出一口热气,轻轻的摇了摇叶桢的肩膀,道:“我们到了,进去喝酒吧。嗯...再来一份蟹黄酥。我记得你喜欢这个。”
叶桢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
入了夜之后,两人才从半闲阁离开。
叶桢才发现,半闲阁原来早已经换了东家。
谢永暮...果真像与自己承诺的一般,她将刘金俭等人救出,他便将他所有的人手从楚国撤出。倒还算是说道做到,只是...叶桢在犹疑,他真的是...只要说了,便会真的去做吗?
从半闲阁出来的时候正是秦淮河两岸热闹起来的时辰,歌女婉转的歌喉从画舫上荡起,丝竹声亦是不绝于耳地流荡在秦淮河的两岸。
按照惯例,从腊八开始,整个秦淮河两岸地街道都会燃灯,直到除夕之夜。随后再是正月初七,一直燃到正月二十。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是一年之中秦淮河最为热闹的时刻。花灯从夫子庙的门口一直摆到了乌衣巷,江月白便说要陪着叶桢逛一逛着花灯会。
流光溢彩的花灯将整个秦淮河的两岸都照得亮如白昼,各式各样的灯谜,别具一格的面具,色彩奇异的面人......都在这一整条街上聚集着。鞭炮声与烟火声,吆喝声与嬉笑声…全部都混作了一团。
两人并肩走在这条流光溢彩的大街上,走走停停的浏览着街道两边的货物。叶桢似乎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拉着江月白便跑了过去,一转眼,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喧闹的街道里,叶桢忽而大口的呼出了一口白气,轻叹道:“终于是摆脱她们了。”
江月白温和的笑了笑,随后问道:“说吧,想知道什么。。”
叶桢摇摇头,轻声道:“并不想知道什么,月白,帮我送个消息去上京吧。”
“什么消息?”江月白微微偏头,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个时候…上京的局势,应该稳定下来了吧。他…也要登基了吧。”她用手将耳边落下的碎发给别到了耳后,浅浅一笑,笑容中有说不尽的苦涩,“你就替我送个消息过去,联系我留在那里的人,让他替我做一件事。”
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明明盛满了满街的灯光,在江月白的眼底却是毫不着他色。仿佛面前极美的夜色在她的面前都只是过客,怎么,都不曾照进她的心底。
“在谢永暮的登基大典上,问他一句,倾国以聘,究竟,还算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