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蝶怒目横眉,身上凝聚着一股寒冷的戾气,握紧了腰上的长剑。
“娃!”,身后父亲颤抖的声音传来,还有鼻涕虫嘤嘤的哭声。
孟蝶转过头去,瞧着父亲满手的鲜血,母亲躺在他的怀里,半眯着眼,微弱的出着气。
孟蝶心里一紧,奔了过去,扶起母亲,却见着她的背脊上插了两枝长长的羽箭。
“娘”,孟蝶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欲伸手拔箭,却下不得手,顿时泪水盈匡。
母亲偏过头来,看向孟蝶,嘴唇干裂,嘴角渗出血丝,微微颤动,她缓缓的抬起了手,抚上孟蝶的脸颊,拭去她的泪水,坚难的言道:
“娃,活,活……”
孟蝶早己泪流满面,哽咽着摇着头,紧紧抓住母亲的手,只觉得手指冰冷,刺痛着她的心。
母亲又看了看哭泣的鼻涕虫,伸出另一只手,却在半空中,突的落了下来。
“不!”孟蝶哽咽喊道,伤心欲绝。
父亲顿时神色呆滞,瘫倒在地。
鼻涕虫一个劲的摇着母亲,喃喃而语:娘,起,娘,起……
孟蝶用手捂着嘴,这个妇人,这个疼她的妇人,这个让她感到母爱的妇人,就这样永远的闭上了双眼,带着还未出世的孩子,离开了这个乱世。
外面的杀戮还在继续,伴随着胡人得意的淫笑。
胡人开始搜屋,放火,孟蝶听到一阵“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这里的房子是由泥土与树木搭建而成,在冬天,屋子里都会存有干柴,以备过冬之用,因而一点即着。
透过木窗,外面己火光冲天,而此刻,听着胡人的脚步声近,随时要破门而入。
孟蝶用手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眼神犀利锋芒,充满仇恨,她抽出长剑,起身来到门口,禀住呼吸,神色严峻,准备随时与胡人博斗。
父亲回过神来,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妇人,她的妻子,又伸手摸了摸鼻涕虫的脑袋,起身来到孟蝶身旁。
“爹?”孟蝶看着父亲,这个无比憨厚的男人,此刻脸上有种决裂的神色,一种不好的预感拥上她的心头。
父亲只说了一句话:“娃,凡事慎之。”
孟蝶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当孟蝶醒悟过来时,父亲己经夺过她手中长剑,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父亲不顾一切的向前跑,引得众胡纷纷提刀紧跟。
孟蝶明白,父亲是想引开胡人,给她留条活路。
一阵马蹄声传来,孟蝶瞧着数十匹马冲向父亲那挺拔而孤单的身影。
马儿一阵长鸣,父亲被撞倒在地,马蹄从他身上踏过,顿时血肉模糊,孟蝶惊呆了不敢再看,她直直的靠在墙上,身子抖动不止,双手紧握,牙齿咬破嘴唇,一股血腥味充斥着口腔,她眼眶充红,布满血丝,犹如一只发怒的野兽,即将开始它的猎杀。
一瞬之间,她就失去了三位亲人,她的至亲,她的血亲。她要怎么做?她该怎么做?
这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屠杀,报复性的屠杀,针对着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
愤怒,她从来没有过的愤怒冲满了全身。反正也逃不出去,那就一起下地狱吧。她抽出腿上的短刀,紧紧的握住,外面就是胡兵,她要冲出去,与他们同归于尽。
“姐!”正在这时鼻涕虫诺诺的声音响起,他呆若木鸡的站在母亲的身旁,愣愣的瞧着孟蝶,仿佛是被她的神态所吓到,脸色惊恐而无助。
孟蝶一愣,直直的瞧着她,仿佛不知道还有他的存在,如今唯一的亲人,她岂能弃他不顾。
孟蝶瘫倒在地上,刚才的愤怒瞬间变成了麻木,她无声的哭泣起来。
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