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朝内公子争权,朝外敌国虎视眈眈,可谓内优外患,若想立于强国而不倒,须先除内优,如此,朝堂上下才能齐心协力,共创社稷。小人自知犯下大错,小人愿以死谢罪,若赵侯保太子,小人愿助赵侯,太子之力,设公子业一过错,赵侯可因由贬其入封地,事后,小人愿自刎谢罪,若赵侯保公子业,那就请赵侯赐小人一怀鸩酒,责罚小人李代桃僵,欺君之罪。国家大事非小女子左右,然,赵侯乃明君,自有定夺。”
言完,孟蝶深深的匍匐在地,不再言语。
然而,她的心却是跳到了嗓子眼,如果赵侯要杀她,怎么办?她必定挟持赵侯,逼宫传位于赵雍,然后传信于楼园,带兵突袭公子业府邸,就地殊杀。这是唯一的出路,也管不了事后,会受国人的唾弃,外国的干涉。这样做还有搏命的机会。
时间在这刻过得万分的缓慢,等待永远是那么恼心的事,孟蝶己悄悄的握紧了拳头,她知道,此刻门外定是有护卫把守,也许赵侯猜到了她的身份,但并未猜到,她一个女子,也有取人性命的能力。
她等着他的决定。
良久,她听到赵侯起身来到她的面前,驻足不前,她再次感受到他如鹰一般的目光,她的头皮开始发麻,她全神惯注,仔细聆听,他每一个举动也不放过,甚至他呼吸的变化也会显出他此刻的心情,是杀是留。
孟蝶微微抬眸,瞧着他那双黑色的木屐,她的手心捏出了汗,脑子里思考着,怎样一招制服,赵侯常年领兵做战,定是有勇有谋,她要直扑他的要害,让他措手不及……
孟蝶还在思索,却瞧见那双木屐突然离开了视线,她不敢抬头,只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而此刻,远在代郡的赵雍,一颗心全挂在了这邯郸王宫之中,楼园传报,小儿身体有恙,因而未受赵侯宠幸,被置于深闺养病。
小儿有恙,她可知,她身上的红斑乃他令楼园下药而至,他尽力的保她不受到伤害,此刻,他心里说不出是种怎样的感受。
据仇夜查到的消息,代公积极的策划着阴谋,他实在不能掉以轻心,白日他忙于代公一事,夜深人静时,他又无比的担忧着小儿的情况,虽是赵侯的亲子,他却无法猜透他的心思,他是有所作为的帝王,三十年前,赵国公子争位之乱,最没优势的赵侯却是脱颖而出,他隐忍,他露拙,他暗地策谋,他心狠,他手辣,他杀兄,他弑母,最终登上了高位,他的手段比他残忍了许多。
这样的他如果查觉小儿的身份,会怎样?她能逃脱吗?
赵雍越想越感到害怕,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渗透了他的所有思维,他是真的后悔了。
“仇夜!”他大喊一声,仇夜出现在门口。
只听他言道:
“邯郸可有消息传来?”
仇夜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自己的主子,暗忖,清晨不是才传来消息吗?怎么主子忘了?
瞧着主子不同寻常的表情,仇夜立马醒悟过来,他弓身道:
“暂无消息,主公无须担忧,那小儿狡如狐,定会逢凶化吉。”
狡如狐,赵雍听之,长叹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手撑着额头,半晌又才冒出一句话来,
“孤是否错矣?”
仇夜听言,大吃一惊,主公居然会有如此的想法,他因小儿而否定自己策谋,近日来,主公心思重重,忧虑万分,全是因为她,这该如何是好?她不就一个妇人吗?如此让主公挂念,仇夜本是明白主公对小儿的不同,可如今又有些不明白了,心悦一个妇人能如此的恼心?他是太子,将来会是君主,怎能对一个妇人如此上心?
主奴两人各有所思,此刻,门外侍人禀报,代姬求见。
赵雍挥挥手,意为不见,然,却听代姬的声音传来,
“姬有要事相告,求太子一见。”
赵雍思索片刻,言道:
“宣!”
仇夜并没有退出,而是退避一侧。
片刻,只见一身白衣的代姬飘然而来,行礼后跪坐于下侧,与仇夜相对。
赵雍向她扫了一眼,微微一笑,言道:
“天色己晚,代姬有何要事?”
还是一往的客套与疏远,代姬心里有些失落,有些委屈,还有些惆怅。
几日以来,她矛盾,烦燥,一边是亲情,是家族,一边是爱情,是丈夫,她终究做了选择。
代姬沉默半晌,似在做最后的思想斗争,直到赵雍有了些不耐烦,才听代姬缓缓道来。
“先日,父亲病重,姬曾回府探望,然,父亲却把姬引于秘室,告之一要事。”
言此,赵雍与仇夜脸色微微一惊,心照不宣的同时看向代姬,静听下文。
只听她道:
“父亲问姬,‘父与夫二者孰亲?’”言完,代姬看了看赵雍,见他表情凝重,又道:
“姬答‘皆亲’。然,父又问,‘二者亲情孰甚?’,姬不知其意,恐父恼气,是以答,‘父甚,未嫁之女,夫无定而父有定,己嫁之女,有再嫁而无再生,夫合于人,父合于天。’父听之,甚为喜悦,尔后,父持一盒于姬,言之,‘内为丹药,放于太子之食,太子必薨。’姬听之,大为惊讶,不愿行事,然,父以母相挟,以命相要,姬不得不应之。”
言完,代姬从怀里拿出木盒,放于地上。再次稽首,嘤嘤而道:
“姬有罪,望太子惩罚。”
代姬之言,让赵雍与仇夜大吃一惊,原来,代公让代姬行谋逆之事,赵雍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