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名与乐毅进来时就瞧见她这幅失魂的模样,两人都是一惊,却也顾不上她,急急来到赵雍榻前,听闻军医再次禀报。
孟蝶这才抛去先前的思绪,看向两位将军,
“外面情况如何?”
吴名言道,
“正在清理降军,然,中山王及权贵朝臣,还须君上定夺,还有百姓的安抚。”
言完又看向军医,
“君上何时苏醒?”
军医对曰,“黄昏之前,应该苏醒。然,君上身子极弱,不能劳累。”
众人听言沉默不语,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等待是如此的漫长而纠心,孟蝶一人留于内屋,其余众人都于外室相侯,待众人都在为赵君的伤势担心时,只有军医不时的用余光瞟向孟蝶,心里一直纳闷不解。
明明一剑客,明明一男子,为何却偏留于内室?连一奴仆也不唤?而这些将军权贵们却并无异样,仿佛理所当然,这位剑客又如此神伤,这是为何?
众人自是不会在意他的想法,更不会为他解释什么,沙漏“哗哗”的流着,伴着众人急切的呼吸,和不时的叹息。
孟蝶紧紧的握住赵雍的手,微微颤抖着,双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
天色渐晚,当最后一屡阳光消失于天边,赵雍才悠悠转醒,瞧着面前的人儿展开的惊喜笑容,竟微微失神,直到众人的靠近。
孟蝶欲抽回手退至一侧,奈何被赵雍紧紧抓住,令她顿显尴尬,也只得扶起他,让他靠在了己的身上。
众人并未注意这个细节,跪在榻前请罪。
赵雍清咳两声,军医急急端来汤药,孟蝶接过手慢慢的喂他喝下,
一切动作都显得那么自然。
接下来,赵雍询问了军中情况,下达了命令,令吴名继续向中山余下池城进攻,一鼓作气,而乐毅负责灵寿的守卫及安抚,众将纷纷表示赵雍应尽快回到邯郸休养,只见他挥了挥手,虚弱的言道,
“灵寿虽破,然中山仍有余孽,还有诸国,孤不得不防,若此刻回邯郸,孤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又恐生事端,孤且回代郡,有程敬在此,定无大碍,尔等快快行事……”言完又咳嗽起来。
孟蝶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心痛不己。
众人纷纷领命而去,吴名走在最后,瞟了一眼孟蝶,此刻的她眼里除了赵雍那还有别人,一边抚着他的胸口,一边又擦着他额上的汗水,吴名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无声的退了出去……
四周又是一片安静,军医守在外屋,楼园与仇夜守在了门口,军医相告,如果夜里君上不发热,就证明其毒己清,己无大碍,因而,这一夜对于众人来言,犹为重要。
或许喝了汤药,赵雍睡得十分安稳,而孟蝶却是一颗心都掉在了嗓子眼,这落后的年代,小小的箭伤足以伤了性命,况且箭上还沾了毒,而先前的那个声音又落入了脑海,是真的吗?赵雍死于壮年?
她恍然出神,突然觉得自己所谓的坚持,所谓的那些怨恨,在生命面前都是如此微不足道,壮年又是那一年?30岁后,40岁后?以前不知这个结果,她还可以骗自己,他定会一生平安,而此刻呢?她己知他生命的终点,她还能坦然吗?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会遇到他?难道老天爷让她来是为了让她承受死生离别的痛苦吗?
不,她不要这样,这对她是何其的残忍。
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沿着脸颊落下,她终于止不住的小声抽泣起来,所有的坚强伪装都己卸下,她就是一个小妇人……
孟蝶的哭泣引来楼园与仇夜,他们以为主公又出了什么事,待冲进屋时,却瞧着一个瘦小的身影,静静的坐在榻边不停的抽泣,她的哭声虽小,却让人听了悲切痛心,昏暗的烛光映着她的身影显得一丝凄凉,两人各自抹了一把泪,又悄然的退了出去,完全无视立在一旁的军医,正惊讶的张大着嘴……
孟蝶一夜无眠,静静的坐了一夜,除了偶尔摸摸赵雍的额头外,就是一动不动,直到闻见鸡鸣,直到军医再次为他把脉,她一双期盼的眼神看着他,见他长吐了一口气,表情轻松,孟蝶才低下头,闭了闭双眼,感觉到自己的那颗心乱跳不己。
赵雍再次醒来时,吴名己经出发,赵雍决定召见中山王及权贵,孟蝶担心他的身子,又怕众人看出异端,于是建议召见时,放下屏风,对于战败国的遗臣应给于威震,赵雍接受了她的提议。
孟蝶一直陪着他,看着他,即使身子这般的虚弱,他仍旧拿出该有的气势,言语铿锵有气,若不是脸色苍白,怎会相信他深受重伤?
孟蝶只觉一阵心酸。
赵雍的手段铁碗无情,当场就赐死了中山王,灭了全族,那些权贵官员吓倒一片,除了一小部份外,其余的人还是以安抚为主,恩威并施的手段运用得淋漓尽致……
回到榻上的赵雍,再次睡着了,而接下来的事,都由孟蝶代劳,包括命令的传达,那些心腹们也显然把她当成了主子,毕恭毕敬,
消灭中山的战争仍在继续,吴名领军在外,军中得到命令,乐毅留守灵寿,而大军退回代郡,以观前方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