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先折去将脸洗干净,倒也没来得及换衣服,便跟进屋里,刚回门,则见重轩跪在卓父卓母的灵牌前,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香。自始至终,他都只字不说,微微闭着眼睛,面上竟是她这一路而来从未见过的肃穆之色。
等到他将香插进小香炉里,这才起身,回头一瞟见了刚刚洗掉胡子的辛夷,这才赞叹不已:“刚刚还真未发现是小辛夷,这把脸洗干净了吧,却也是不敢认了。”他叹了口气,“女大十八变呐,第一会儿见到你的时候,你比这小丫头还小呢。”他说着,伸手逗紫珠玩,“反而是一眨眼,十来年过去了,你都长成大姑娘了。”他说及至此,不由得喟叹道:“唉,反而是我老喽,一眨眼,都快成了老头子了。”
现在知道自己是老头子了?分明刚刚还想让我叫‘哥’的。
碍着弟弟妹妹,她总得给这个“长辈”点台阶儿下,故而也没好意思翻他刚刚那点破事,“没有的话,伯伯还年轻得很,精神焕发,连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都能跑得过,可不像是这个年岁的人。”
重轩尴尬的附和着哈哈一笑,看看佩兰和半夏,指着辛夷道:“几年不见,你们长姐这嘴巴也这么厉害了?先前倒只记得文文雅雅的小家碧玉,寡言沉静,怎么如今说话这么不饶人了。”
“伯伯莫要见怪,长姐自从前些日子得了失忆症之后,性子才变得如此了。”佩兰忙不迭的解释道。
“是呢,长姐如今也比先前厉害许多,还在城里给人算命呢……要不然能贴着假胡子还穿男装么?”半夏也来搭腔,可当望向辛夷的时候,她却不满的朝他挤了挤眉毛,瞪他一眼。半夏会意自己似乎说多了,便再绝口不言她出去打工的事。
重轩哪里没看见这些小动作,可他只淡笑不言,也没有继续追问。稍坐了片刻,又同姐弟几人寒暄了一会,等到外头日头不再那么毒辣,方才起身告辞。而在走前,他随身摸出几大块银子交由几人:“你们几个孩子过生活也辛苦,不管怎么说,你们爹爹生前视我为好友,那只可惜前几年未能再来探望就出了这样的事……罢了,今日只带了这些算给你们生活所需,我会尽可能几个月就来冀州看看你们……。”他说了一会,虽然还有不放心,可又见家中井井有条,这才暂且心安似的起身出门。重轩没有让他们远送,只让姐弟几人送到门口便转身离去。
只是他在走前,意味深长的望了望辛夷,随即露出让她难以理解的笑容。
辛夷总觉得今天的事情实在蹊跷,等到重轩走远后,她关上门来,又看看今天雍鸣雁新买来的包子,十足的为这个实心的木鱼脑子叹了口气。
雍鸣雁啊雍鸣雁,你自己都说过:天天吃肉包子也不嫌腻得慌。
试问你成天只买肉包子来,你自己腻不腻得慌?
眼见又快到晚饭的时候,佩兰和半夏又该去厨房里忙东忙西,只留辛夷一个人看着紫珠。辛夷好算空下闲来,回想方才重轩和雍鸣雁就那么追逐着跑出去,想必他们一定是碰面了,那么碰面的地点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家。那既然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别人家里一语不合打起来可能不大合乎常理,但若这点不成立,而从另一方面考虑,兴许能证明雍鸣雁和重轩原本就是认识的?辛夷看看面前的萌萝莉,用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脸颊,“珠儿,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困惑的看着面前的女娃娃,“长姐没在家时候发生的事情,能不能给长姐说说?”
紫珠看了看先前装着肉包子的布包裹,“一开始……是,是肉包……不,那个,雁哥哥来了。”她好算才掰过劲儿来,“雁哥哥今天也带了肉包子来,然后听见珠儿叫他雁哥哥,好像可开心了,还脸红了呢。”
脸红?
她憋住笑意,极力忍住自己不要去脑补雍公子脸红起来究竟会有多么诱人,轻咳一声:“那你跟雁哥哥都说了什么了?”
“我说雁哥哥下次给珠儿带桂花糕……我总看芳姐姐她们吃,可也不给珠儿,珠儿想吃。”
“那雁哥哥怎么说的?”
紫珠的眼睛亮闪闪的,十分开心的回答:“雁哥哥说好,说下次来就带桂花糕给珠儿吃,还说就给珠儿吃,不给她们那些坏人。”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这么跟他说,他肯定答应你……”她随即问道:“不过说起来,雁哥哥怎么和重轩伯伯起争执的?”
“什么争执?”紫珠泛起了迷糊,“没有争执呀,就是伯伯进门的时候打了个招呼,雁哥哥听到声音就追出去了。”
紫珠还小,应当不会胡编东西骗她。
那么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雍鸣雁和重轩则果然是老相识,而且单凭声音便可辨认,足以见得……熟识之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