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想自己这次是离不开这京城,辛夷的面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神色,而后扁扁嘴,用手背重重的擦了擦眼睛,仿佛用足了力气回答:“我信他……”
“那便是了。”沐方锦替她掖好了被角,嘴角漾出浅浅的弧度,就连一双璀璨的眸子也荡着晨光的恬淡:“好好休息……几日后他便回来了。你要信他,你的弟弟妹妹不会有事的……”
“嗯……”这一夜的殚精竭虑,可毕竟她也困极,沐方锦的话柔柔的飘入她耳中,此时听来则好像是凝神剂一般。
微微安神,随后跌入浑噩的梦境。
一日、两日……直至第十日的上午,沐方锦回来的时候,终于带来了些好消息。似乎是朝廷赈灾得力,此次的瘟疫已经被控制了下来。那既然这么说……雍鸣雁是不是也就快回来了?
听得这个消息,辛夷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如此又待了两日,沐方锦则派马车接她去西府,说是这次不光雍鸣雁回来了,就连他们的师父重轩大伯,竟然也跟着来到了京城。
“我现在可算知道那些病患家属都是什么心情了!”辛夷兴致勃勃的与身边的沐方锦说道:“甭看他是我大师兄!真的!你别笑,我现在真就想感谢他八辈祖宗!”
沐方锦随之绷不住的噗嗤一笑:“我说,你这到底是感谢他啊还是想骂他?”
辛夷眼神颇有无辜:“自然是感谢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满脸陶醉道:“一般的感谢当真是无法表达我心中的敬意,啧,一会儿我可一定要好好采访一下他,这勇敢冲在救灾第一线,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得,鸣雁这一路上辛苦,你一会儿见了他,与他打个照面寒暄两句,也就放他去休息吧。这一路上够累得了,什么采访之类的话,留到明日再说。”
“啧~~~没看出来呀,竟还挺关心他的嘛。”辛夷用十分猥琐的眼神盯着沐方锦,“别藏着掖着啦。”
“吃醋了?我不过是关心一下弟弟而已,这你也要吃醋?”
“少自作多情了!”辛夷照着他的胸口猛推了一把,“得了,眼见就要到西府了,不与你扯皮,我先去找大师兄去了……嗯,这回兴许还又有家书呢!”她一边说着,连马车都还没有停稳,便匆忙的蹦了下去,直朝院子里跑:“大师兄~”
此时雍鸣雁仿佛也在等她似的,站在院落里,一袭苍色的长衫衬得他身形颀长。回过头来,仿佛他在这些日子也消瘦了许多……大抵是在那边忙于诊治,连休息都不得空吧。
竟让他这个怕麻烦的人还每日要为那么多人诊治,也真是够他熬的了。
“大师兄……这些日子真是麻烦你了。”
他转过身来,眼神却下意识一躲:“你……你其实不必如此客套。”
“听说师父竟也跟来京城啦?”辛夷点起脚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怎样~这次要恭喜大师兄总算将师父他老人家捉拿归案了。”
雍鸣雁的神色古怪,低头看了看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半晌都没有说话。嗫嚅着唇,全然一副有话想说的模样。
“大师兄你怎么了?”辛夷见他面色泛白,忙追问道:“大师兄?你脸色不大好,是因为没有休息好吧?那……那……那你先与我说说我家人都怎样了……然后就赶紧去休息怎样?”
“你……你家人……”他说着,却再度欲言又止。
“诶?是不是又给我带东西了?家书呢家书呢?给我家书便好了,大师兄你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辛夷伸手向他,“不会没有家书吧?”
他吸了口气,仿佛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将牙根一咬,“有……”
“那你怎么了……快拿出来呀……”辛夷见他的神色不对,也微微蹙起眉头:“到底……到是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雍鸣雁先没说话,而是伸手向怀里掏着,不消一会,竟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口袋。这个口袋用的花布辛夷是知道的,正是当时佩兰拿去染色而成的,一匹水粉桃花的布匹,先前还给珠儿做衣裳呢,那现在这块……可是当时用下的角料么。
辛夷将那小口袋接过了,颇有些奇怪:“这是什么?里面……里面装了什么?”
“对不起……”
她周身一怔,愣怔怔的喃喃:“大师兄你道歉做什么……到底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佩兰说……那衣服是珠儿先前最爱穿的,珠儿喜欢这个花纹,穿着这个颜色漂亮极了。所以……所以佩兰希望就算她……”雍鸣雁忽而说不下去了,咬咬牙,完成这句话仿佛用足了他全身气力:“她希望珠儿就算到了另一边,也能一直……一直能穿着她喜欢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