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好吗?”凌霄却没忍住打断他,眉头有些上挑,不自觉地带了些许厉色,“你解释什么呢?你是皇上,她是您的嫔妃,是您的女人,她怀上你的孩子,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风煜祺满腔的话语都被噎在了喉咙里,胸口闷闷的,堵得异常难受,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想到了那天晚上——
那天,他在朝堂上又跟几位老臣起了争执,偏偏拿他们没办法。那些老家伙资格都很高,又是属于谢丞相一党的,倚老卖老,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欺压他年纪小,他堂堂皇帝却要听他们的意思。
退朝后,他微服出宫,去了禁军军营找黎烨。两人年龄相仿,志趣相投,每次都聊得很投机,这回也不例外,若不是军队里不能随意饮酒,他们早就畅饮三百杯了。
等回宫后,他自斟自饮了许久,看着夜幕渐渐降临,宫中华灯初上,突然就又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场萍水相逢。于是,思念,就那么突如其来地来了,满腔满肺的都是“潇儿”。于是,他便遵循内心的想法去了。
他到凝潇殿后,有宫女笑盈盈地引着他直接进了月婵的內寝。而当他踏进门的时候,他就看到窗边侧身坐着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子,单薄瘦削的身躯令人看了忍不住产生保护的欲望,长如缎的青丝之间隐约夹杂着几根银色丝带,在月光下隐约现出几缕微光。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来看望潇儿的,却不知怎的,脑子里想到的都是凌霄的模样,尤其是面前的女子,怎么会是凌霄呢?可看着却分明是极像的。他没有见到潇儿,不但不失望,却反而有一种异样的惊喜。难道是凌霄也想他了,所以特意来见他的么?
那个时候,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到底身处何方,所谓何来,只满心满眼里都是凌霄。
他是半夜时分醒过来的,床前尚有烛光摇曳,感到头部隐隐作痛,渐渐就醒了。感受到怀里的温香软玉,又想到昨夜的缱绻缠绵,心下柔软,睁开眼转过脸去想要亲吻心爱的人儿。
就在看到面前之人的瞬间,他突然眼前一黑,一阵眩晕,只觉得心头大骇,怎么会是她!?就在万分震惊的同时,此前的记忆便如洪水一般涌上心头。的确,他本就是到凝潇殿看望潇儿的,那他所见之人自然就是潇儿了,又怎么会是旁人呢?他怎么会看错人呢?!
难怪,他仿佛记得,昏沉之中,被他压在身下的人似乎挣扎得特别厉害。他也算得怜香惜玉之人,可是正当意兴浓厚之时,又是与自己喜爱的人一起,就也没有过多地压抑自己。动作之时便厉害了些,没有想到,承宠之人竟然根本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
“皇上,你醒了?”怀里的女子也幽幽醒转,面色酡红,满脸娇羞。
他不知怎的,突然就生出了一股慌乱,就像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甚至等不及安抚一下身边的女子,便急急起了床,撂下一句:“好好休息,朕还有国事要处理”,便匆匆“逃离”了现场。
那时,出现在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凌霄该伤心了。他可还没有忘记,那次凌霄因着气急攻心,大病一场的事。
那次,他做了一件平身从未做过的、自以为最卑劣的事——他让刘全交代下去,他临幸了潇嫔的事,不许声张,更不许记录在册。好在那天他是临时起意去的凝潇殿,并没有下旨,去得又晚,没有多少人看见,之后又在半夜就离开了。只要他没有任何表示,凌月婵也不可能到处张扬说自己被临幸了。果然,之后并没有其他人知道此事。
他,乾熙皇朝的帝王,临幸了一个女人,可是现在却不敢承认,不想承认。这难道还不够卑劣的吗?可他还是那么做了。以至于,凌月婵被诊出有孕之后,他还特意跟皇后解释了一番,又在幸恩录上补了一笔,只推说是疏忽忘记的。
说实话,对于凌月婵的有孕,他要说没有半点喜悦,那是假的,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总还是欢喜的。可若说有几分喜悦,他又说不上来,反而有种莫名的压抑和不安。可说是,喜忧参半吧。他也实在是没有想到,就那么一次,凌月婵就会怀上了。
今天,他是想要来跟凌霄解释的。可是,正如她所说,他要解释什么呢?他该怎么说呢?难道他要说,自己跑到凝潇殿,不小心把潇嫔看作了她,以至于一时颠鸾倒凤错了人选?
这太可笑了。
面对凌霄的质问,风煜祺久久无语,半晌过后,只道:“你慢慢绣吧,晚上早点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