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臂,用全身的气力大吼,“那这么说软禁沈大哥,也是有理由的吗?”
他扣住她的手,压了下来,凑近她耳边,轻柔道;“国库空虚,出兵在即,茉儿懂了吗.........”所有的矛盾化成一个个噬咬般的吻,落在她悚然的面容上,她懂了,真的懂了,彻底的懂了!
一连下了几场大雨,今天真是难得的好天气。湛蓝的天空,亮白的阳光,在街道屋檐下映出一张张笑脸。
建昌府内一个飘满花香的院落,沈约正在石桌上认真作画,乃至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也未曾察觉——“分空临澥雾,披远望沧流。八桂暖如画,三桑眇若浮。烟极希丹水,月远望青丘。”
茹茉遥遥停住脚步,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沈约,轻声吟道。沈约并未转身,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怔怔道;“妹妹又在读我的诗了?”
“沈大哥的诗,境界阔大高远,给读者展示出天水一色、烟波浩淼的海天景色。结合诗题来看,海天的空旷辽远,正反衬出‘羁怨’之情与‘思归’之念。此类诗歌在齐梁山水诗中,亦不失为上乘之作。”茹茉称赞着,低头看画,微笑道;“好一幅‘飘香撒春图’,只是那迎落的花瓣为何感觉是如此的伤怀呢?”
沈约画得累了,轻轻搁笔,正欲伸手端茶,杯子已被茹茉抢了过去,轻声道;“茶都凉了,让丫鬟换一杯来再喝。”说着低眉吩咐身旁的一个小丫鬟,“换杯茶来。”
“妹子,你既然从我的诗里读出了‘思归’,又从我的画里看出了‘伤怀’,那么这趟你就不该来,你来看你沈大哥,我高兴,若有其它,怕是我很难从命了。”沈约蹙眉,轻叹道;“我不在乎当不当这个建昌的小侯爷,我只希望建昌城里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减少灾害。”
茹茉见沈约满脸神伤,心中了然,沉默良久,方笑道;“沈大哥,对不起,我们误会你了,已经查明,灵透确实不是你杀的,所以你也不用再继续禁足了,咱们一起去你的‘沁香斋’看看好不好?”
沈约冷笑道;“沁香斋和缠香楼作对的时候,是赚了些钱,妹子,索性咱们就把话说开,我父亲老侯爷在世的时候,每年我们沈府都会捐献一批粮饷出去,直到现在也未变过。”
“沈大哥,你是怎么猜到的?”茹茉苦笑连连,她了解沈约的志向,沈约向来是想博览史学,宜善师表的,若要他去上杀场,那将是怎样一番错节啊?
沈约仰面大笑,笑得乱发纷飞,“国库空虚,王爷又出兵在即,我这建昌城是快要保不住了,从‘龙图’再到灵透和国师的死,这一连串联系起来,明眼人还看不出来吗?妹子,别告诉你沈大哥,你什么都不知道,若是那样,你就太伤我的心了。”
“那么选在建昌为出兵点,沈大哥你清楚吗?”茹茉单膝拜下,沉声道;“建昌古城是西昌各民族人民百年历史的一个缩影,多少年来,各种重大历史事件无不在古城上留下痕迹。废立皇帝是大事,不能轻率从事,现在废立难免会遭到众王的反对。从现在的形式来看,南康王萧宝融是最具有优势的抗衡者,但萧衍说这个南康王其实徒有虚名,并无什么真才干。他的属下也没有出色的人,只是依赖武陵太守卞白龙和另外一个,这两个也是无能之辈,贪图金钱富贵,到时候只要一封书信许诺高官厚禄,就可以把他们轻易地召回来。没有了左膀右臂,那个南康王到时候也会跟着回来的。所以我们何不先给他们点甜头,让他们占领建昌呢?沈大哥,我知道这令你很为难,但国库空虚的事实摆在眼前.........相信你也不想看着大齐的百姓生灵涂炭吧?”
沈约浑身打了个激灵,扭头走了几步,一脸感慨,欲言又止。这时,茹茉忙不迭起身,站稳,目光凛凛,声如洪钟道;“梁王的威信建立就在此一举了,刚才茉儿给沈大哥已经拜礼过了..........沈约,请你辅佐梁王,共创大齐盛世,永得天下。”
“巾帼不让须眉!”沈约转过身,正色道;“好,我答应你。但我沈约现在还是建昌的小侯爷,我必须把我城中的百姓安顿好,本来那笔银子是要留给建昌的百姓们的,让他们免了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可是..........现在...........”
“沈大哥,你放心,这个我来想办法,建昌的百姓也是大齐的子民,我会想个万全的办法,来安顿他们的,这个你请放心。”茹茉微微一笑,眸中闪过兴奋的光芒,低声道;“天高扩远,相信不久的将来,沈大哥一定能撰写‘宋书’,名扬史册的。”
远处,一股浓烟冲天而起,如战场上的滚滚烽烟,如暴风雨前的密密浓云。同时建昌府管家的声音在院落中响起,透着凄厉,“小侯爷,不好了,沼气池泄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