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豹心中暗凛,挥舞弯刀再次冲锋过去。
两马相错,这次梁啸没有躲闪,没有回避,刘豹的弯刀重重地击在刀鞘上,环首刀传来的力道震得梁啸双臂发麻。
这刘豹的武艺,比起高顺只差稍许,与自己当是伯仲之间!
倏忽间三合已过,梁啸缓缓拔出了长刀,刘豹的心只有更加地冰冷……现在刘豹想的,只是希望梁啸能动动脑子,不要将他一刀杀了……
“嗷——”
梁啸张口长嗥,策马飞奔而来。
刘豹举起弯刀,正准备硬抗这一刀时,突然间马头一沉,自己的身躯也是止不住地随战马落下,背上传来一股巨力,狠狠地击在刘豹背心。
刘豹霎时间剧痛无比,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翻了两滚,倒在了地上。
梁啸圈马回头,环首刀斜斜指着刘豹的背心。
原来梁啸不改猥琐的本性,一道斩了大半个马头下来,战马立时死了,马失前蹄,刘豹猝不及防,劲力尽泄,生生受了梁啸的一记重击。
刘豹此刻正趴在地上,脸颊灼热,显然已经擦破,双唇开裂,口中也灌进了许多泥土。
他看到日影下的梁啸手持长刀,威风无比,一时竟忘了周身剧痛,不由呆了。
十二名匈奴骑士见主公危难,更不待言,已齐齐冲了上来,高顺见状,不由高声道:“莫要上前,否则杀了刘豹!”
高顺这一句是用匈奴语喊出,顿时让匈奴人吃了一惊,纷纷勒住战马,却是心忧刘豹安危,冲上来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刘豹虽然跌倒在地,却并不嚎叫,闭目待死,却是良久没有动静。他再睁开眼,见到梁啸已经下了马,收了刀,正伸出一只手来,站在自己身前。
刘豹就算是傻子也明白梁啸释放的善意,用力握住梁啸手腕,嘿地用力一拉,站了起来。他只觉周身不住地疼痛,却并未感到鲜血流出,伸手往背后一抹,发觉肿起来高高的一片,血迹却是一丝也无。
梁啸微笑道:“怎么样?刀背够厚吧。”
刘豹恍然若悟,以手捂兄,正要行礼,背上却是阵阵剧痛,让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是伊稚斜单于之后,流落中原,敢问兄弟是哪一支?”
梁啸话才说完,刘豹却是一愣,立即扭头瓦里系啦地说了几句,十余个匈奴人都是高声欢呼。
刘豹松开梁啸双手,张开双臂抱了上来:“原来是苍狼遇上白狼,自家人打到一起啦。”
梁啸嘴角闪过一抹不为察觉的笑意,展臂迎了上去:“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打不相识啊!"
“刘豹乃是匈奴左部大人麾下的一个万夫长,兄弟若跟刘豹一同前往匈奴左部,定然能封个比万夫长更大的官儿!”
梁啸对刘豹赤果果的招揽不以为意,只是笑道:“梁啸性子散淡,在附近打打肥羊就是了,什么千夫长万人将的,太烦太烦。”
刘豹微微一怔,不想梁啸有如此武艺,却不热衷于名利,若是能招揽到身边,必将是一个一等一的忠臣!
“喂,我家少头领是绝不会跟你走的,你们要走就走,只是记得要留下能骑的东西!”
胖槐不失时机地喊了一声,刘豹微微一怔,却是从死马的马鞍下摸出了一柄短剑,双手捧到梁啸的身前:“梁兄,刘豹族中还有事务,不能陪梁啸盘桓,尚请见谅。这柄剑削铁如泥,刘豹平时也不舍得使用,就请梁兄收下,来日去匈奴左部,持此剑便是!”
梁啸来者不拒,笑着收下短剑,顺手别在腰间。
刘豹转身对一众骑士道:“兄弟们,都下马来,把水和干肉放进背囊里,咱们回去!”
匈奴人中尚有不忿者,可一来见识了梁啸的武艺,又是敬服刘豹,心中不爽,嘴上却是不说,纷纷下了马来,依照刘豹的吩咐,只把水囊和干肉带着。
于突口中随意拉响一声呼哨,远处驮着女人的马儿便缓缓走来。待于突将十四匹战马聚拢——马上还有一个女人,刘豹向拉响一个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梁兄,再会了!”
梁啸也依着匈奴人的礼节鞠了一躬:“愿你如雄鹰般翱翔!”
刘豹转身招呼众人离开,梁啸却是牵着两匹马跟了上来:“刘兄,你受了伤,这两匹马,你骑一匹,另一批驮物。来日梁啸若是厌倦了做马贼,定然带上女人和娃娃一起去投奔你。”
刘豹喜出望外,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紧紧握住梁啸的一双手,直到梁啸从他的眼神中发觉出一丝异样,抽手离开。
目送着刘豹一行人渐行渐远,众人这才不约而同地望向马背上那个女人。
梁啸今日的做法稀奇古怪,却异常有效,在众人眼中已经与神无异。可梁啸显然不是神,女人却是女人中的女人。
女人身穿粗布罗裙,却掩不住她的肩如刀削,腰若绢束。明眸虽然带有一丝慌乱,但是如水般深邃,旋即沉静了下来。方才惊惶的时候,恍若受惊玉兔,惹人怜爱,现在冷静了下来,只让人觉得沉凝似水,冰美人一般让人心生敬仰。
“怎么称呼?”
梁啸不知何时又捡起一段草根,依然叼在口中,环首刀虽已入鞘,却是毫不例外地架在肩头。
女人的目光有些犹疑,再三确认了梁啸人畜无害的笑容之后,才缓缓开口道:“赵琰,美玉的琰。”
瘦柴已经流了一嘴的口水,虽然不懂什么叫美玉的琰,也是忙不迭称赞道:“好名字,好名字!”
胖槐伸出中指在瘦柴面前一竖,表达出他的鄙视之意,临风负手而立,作大义凛然状。可他看着被女人被绳索勒出的一道道曲线,还有那胸前两座高耸的山峰,纵使道貌岸然,胯下渐渐立起的帐篷却出卖了他。
梁啸拔出刘豹赠与的短剑,嗤嗤割断了绳索,又取出水囊和干粮放在马鞍下,淡淡地道:“果然是一朵鲜花,可惜梁某人无福消受,你走吧。”
赵琰有些意外,不由问道:“你是伊稚斜的后裔,为什么放了我?”
梁啸转过身去,语气有了些许不耐:“我见小娘子你长得漂亮,所以存心调戏一番,可你性子冷淡,没甚趣味,留着木头一段,又有何用?”
赵琰更是意外,明知梁啸是个山贼,可听他称赞自己美貌,心头也是喜悦有加。可梁啸说话赤果果地不加遮掩,毫不体谅她一介女儿家,自己竟然也是没有丝毫恼怒之意……
这,好生奇怪。
“老**怒胀……去找瘦柴消消火……”梁啸伸手在胖槐胯下的帐篷上弹了一记,转身离开。
赵琰反应过来,听不清梁啸的话,也还是盈盈施了一礼:“赵琰多谢梁公子,来日若能相见,必定涌泉相报。”
“涌泉相报?若是你我都有活命,小娘子不如以身相许的好。”
梁啸放肆地大笑,打马行去。他们五人赶着近二十匹马,逶迤西行,片刻之间已经化成了天边的几个黑点。
赵琰立在原地,想着梁啸方才的轻薄,脸颊犹自火热。怔怔地望着梁啸离去的方向,眼神已是有些迷离,口中喃喃道:“梁啸……梁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