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 将军府，梁啸永远都是曹昂的头号幕僚。

不管为曹昂出谋划策的是司马懿还是郭嘉，也不论甘宁、魏延等人如何武勇，梁啸只要还未出仕，就一直是将军府的头号幕僚；梁啸只要还未死，这座小院就一定为他准备。

梁啸先前一直没心思为它命名，今日终于想到了一个恰如其分的名字：

“小巨蛋！”

***

为什么要在春夏之交狩猎呢？

古代的帝王都有出宫狩猎的习惯，当时说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四时出郊，以示武于天下。但野生动物在春夏之交正是交尾产崽的时节，真正适合打猎的时间是秋冬之交，猎物膘肥体壮，肉质甘美。在春夏之交行猎，显然不符合传统。

虽然不符合传统，但这几日来良马、名鹰、俊犬、弓矢之器在许都城外先后聚集，许都周围的大军也纷纷赶来，连同城内守军、皇城禁军凑够差不多十万之数。

曹操也奏请少年天子刘协，请天子田猎。少年天子不知道曹操究竟要做什么，但无疑可以明确的是曹操的每一步计划都很可能是对自己不利，故而只是推脱。

可少年天子此时不过是一个象征，四百年汉室的象征，皇权的象征，天下权柄的象征——象征是没有什么实质性权力的。

少年天子同样没有实质性的发言权，终于还是向曹操妥协，銮驾出城，前往许田行猎。

许都城内的一干大臣，连同梁啸这个后将军府的幕僚也随从进发，来到许昌东南的许田。在这个地方，三年前的时候，少年天子、梁啸和曹昂也有过一次狩猎，当时三人逐鹿，最终为梁啸所得。但那时候的少年天子仍显稚嫩，那时候的梁啸仍然没有天下的野心，那时候的曹昂也还是原原本本的曹昂。

都说世事易变，其实变的不是事，而是人。

正如曹操自身一般，当年他被拜为骑都尉讨伐黄巾的时候，想着的不过是做一个郡守，到后来才慢慢想做一个征西将军，奉迎天子的时候，或许他还是个忠臣，但此时此刻的他，权臣曹操，已经急于借着这次行猎的机会来试探皇帝和群臣的态度。

醉翁之意不在酒，曹操当然不止是邀请少年天子打猎这么简单。

随行人员除了曹操、少年天子之外，刚刚被天子认为皇叔的刘备以及在九武屠狼一役中力敌吕布的关羽、张飞也颇为显眼，刘备换上了一身戎装，比平日里一副温文儒懦的样子精神百倍，身后关、张二人依旧如山般挺立。

天子御车，而曹操乘马，车是天子御用，马是绝影——这匹本应在一年前的宛城之战中被射中眼睛而毙命的宝马，此刻仍是曹操的坐下良驹。

绝影毛色偏黄，而马上的曹操披着红色披风，雄赳赳好似一个威武的将军。曹操身侧的御车之上，少年天子刘协冠冕而立，一身黑沉沉的深衣，连着他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愈发内敛的心性，可谓少年老成，暮气沉沉，与一旁的曹操——已经年过不惑的曹操相比，恰形成了一老一少的反差。

刘协愈发变得沉默了，相较于数年前在西京时，他便得更不爱说话，更不爱靠近大臣。有的臣僚说天子不应当与群臣疏远，但刘协自己知道，他甚至连任命皇宫宿卫的权力都没有，又怎么有机会跟臣僚接近？

纵然他创造条件去接近那些大大小小的臣僚，但接近了又有什么用？

无非是被曹操注意，然后进一步限制他的自由。

虽然这个矮个子家伙当年孤军追击董卓军，勇气天下闻名，但此时的他已经彻头彻尾地成了一个权臣，而权臣绝对是会吝惜权力的——尤其是当那些权力可能流向皇室的时候。

望着远方郁郁葱葱的树林草地，刘协的心里空余叹息。

今天这场狩猎，也不知曹操打的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