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说到自己那个女儿老夫人一阵无奈:“真不知道家萱我女我几年倒是中了哪门子的邪?从小她不这样啊!几个兄弟姐妹属她最贴心,最是能看懂老爷心意,怎么这几年就跟变了个人似得?”
“老夫人莫要担心,如今府里行事孟浪的恶奴已然被撵干净了,那几个不干不净的马夫也被打断手脚丢了出去,没了这群人的蛊惑,相信大小姐日后必定会安心找个婆家相夫教子。”老管家颇有些自欺欺人的说道。
“对,对!就是这群恶奴,就是这群恶奴教坏了我儿!哼,如今她们全都撵出去了,好啊,天下就要太平了。”越想越觉得老管家说的有道理,老夫人恶狠狠的说道。
“不过,老夫人……”老管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有难色的说道。
“阿文,你在府里当了三十多年的差,怎么如今还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说。”气了半天,头有些疼,揉了揉脑袋,老夫人有些烦躁的说道。
“我们如今就这么背着小姐把小蛮撵了出去,万一小姐回来……”老管家面有难色道,大小姐本来性情温婉,十足一个大家闺秀,一颦一簇都是本地千金的榜样,颇有些古诗词里秦罗敷的气质,连自己这下人瞅着都舒坦的要命,可这几年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性情大变,变得忽然放浪乖张起来,竟然学起了唐代的鱼玄机,每日和男人喝酒作乐,吟诗作词,生活放荡的一塌糊涂,变得完全是目无尊长了,一开始还藏着掖着跑出去勾引有妇之夫,这几年更是明目张胆了,动不动就使着马车从府外拉几个面首回来淫乐,大晚上的都能听到小姐房里嗯嗯啊啊的声音,被老爷禁足以后竟然还上杆子勾引起了府里的马夫,世间大道、伦理纲常在她看来如今就像一泡狗屎,如今趁着小姐游山玩水的功夫私自撵了她的丫鬟走,小姐回来还不得拿刀子砍人?
“哼。”老夫人重重拍了拍太妃椅的椅背:“就说是我撵走的,她还敢杀了我不成?这个不争气的女儿,真不知道是中了哪门子的邪,家门的脸都给她丢尽了!现在我陆家在汤阴城就是一个笑柄!堂堂知县老爷的千金,竟然成天出去找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回来鬼混,成何体统?老爷已经被气昏了好几次,真要由着她的性子胡来到死?学什么唐代的鱼玄机!世人女子谁不以放浪为耻!?回头小姐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我把小蛮撵走的!我就不信了,自己的女儿,我还就理不顺溜了!”
老夫人说完气呼呼的拂袖而去,老管家低着头叉手恭送,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大小姐如果听劝会是如今这个样子?小蛮可是她最宠爱的丫鬟啊!
如今的小蛮身无长物,除了一身衣服还能值点钱,当真是一文不名了,大正月的汤阴城里冷得很,露在外边的每一寸皮肤都仿佛会被吹开一样,常年深居陆府的小蛮岂能挨得住?使劲的裹了裹领子,小蛮寻思道:小姐房里安着地龙,大冷天的就算赤着脚踩上去都是热乎乎的,这外边冷风呼呼的怎么活命呢?
哼,该死的老管家,撵人家走好歹给人一身厚一点的衣服啊,刚从小姐房里揪出来就直接丢到大街上,真想冻死本姑娘?这群狗奴才,小姐在那一会儿一个个就像是摇着尾巴的狗,如今小姐不在了就跳出来咬人了,真是岂有此理!
还是小姐好,根本不拿自己当下人,有好吃的先尽着自己吃,有好玩的先尽着自己玩,仿佛就是自己的大姐姐,不,姐姐都没有小姐对我这么好,每天再累也得照顾我睡着了再休息,再忙也得教我化妆、抹胭脂,粗活累活儿从不让我做,偷着骑马跑出来看灯会的时候小姐还牵着马让自己坐着,小姐说下人也是人,人没有谁是高人一等的,自己年岁小,伺候自己是应该的,这样的主子哪里找去?
小姐教我妇人也该追求自己的幸福,也该随心所欲的按着自己的意念活着,都是娘胎生养的,凭什么女子就只能做男人的玩物?喜欢的时候爱的要死,年老色衰了就随手送人,这世道,女子还是男人的玩物不成?从小姐那里小蛮知道,自己也是人,有血有肉的人,也该有自己的想法,不必受制于人。
可如今,小姐一定是嫌弃自己烦了,不要我了,要不然这次出门怎么就不带上我呢?小姐啊,您快回来啊,您不回来小蛮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了,你瞅瞅,这大街上的日子哪里是人过的?随便踩一脚都能踩着十块八块瓦砾,一个个老百姓缩在路边眼睛都是绿油油的,好像就要把自己吃了一样,北风一起,这大街上根本就避无可避,身上又连半个铜子也没有,又冷又饿,小姐,你就忍心看着小蛮就这么惨死街头?
如今的汤阴城遍地的瓦砾,好多老百姓都无家可归在街边冻的瑟瑟发抖,举目无亲的小蛮处境又能好到哪里去?冷风像刀子一样打在脸上,上下牙咯咯的直打架,身单力薄的她如今冷的直打摆子,瞅着不远处一个不大的包子摊,刚出笼的包子腾腾的冒着热气,可是找遍了身上也没看见一个铜子,早知道刚才就不把那一贯钱丢回去了?如今天寒地冻的,又没食儿吃,才十几岁,身子骨单薄的她如何能熬过今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