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岳默然,都说商贾之人最是势利,可没成想这大宋竟然还有如此的商贾!
“你就不怨我打破了你宁静的日子?跟着我,以后你也算是好日子到头了,这是一条不归路,要么独占鳌头,要么粉身碎骨,没有别的可能!”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志敏哀叹道:“心死了。”
“小玉算不上是大家闺秀,可咱就是喜欢她,喜欢她的温柔似水,喜欢她的百媚柔情,这妮子也最是了解咱的心思,啥事儿啊,往往都是咱还没想到,这妮子就先帮我想到了,我志敏一生流连花丛,所驭妇人何止上百?可咱独好小玉这一口,是啊,温柔可人知书达理的女子,又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志敏似乎是回想到了以前跟十三姨太花前月下的日子,眼神中充满了向往和留恋。
“我曾说过和小玉同生共死,小玉死的时候咱真的拿起过匕首,当时那匕首隔着脖子只有分毫,只要割下去,咱就能跟小玉团聚,一下,一下就好了,我就可以在下边和小玉接着团聚。”
“秦岳,说实话,咱挺佩服你,要不是佩服你咱也不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跟着你出来折腾,瞅着两百个女真头颅的时候咱就打心眼里佩服你,这东西,别说杀了,拿都没几个人敢拿出来说自己杀过金人!”
“过魏郡城门的时候你驱兵杀了所有挡路的官兵,这是造反!说实话,咱当时就想跳下马车,大喊几声我是被掳来的,我跟这个唤作秦岳的土匪没有丝毫的关系,我跟他不是一路人!可毕竟咱没有这么做,就是因为我想到了小玉,我看到了你竟然能吹毛断发一样的杀光魏郡城里的官军。”
志敏说着眼睛里含着泪花:“咱佩服你啊,真心佩服,杀伐决断,毫不犹豫,几百几千的官军杀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咱呢?当初匕首就搁在脖子边上,只要抹下去,咱就能和小玉同生共死了!可咱就是下不去手!就是下不去手!我爱小玉,在我看来她比我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秦岳,你知道吗?我对小玉是真心的,我愿意为她付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是上街乞讨,哪怕是,哪怕是……可是咱就是没有勇气抹了自己脖子!”
“我痛恨自己软弱,我恨我自己,我恨金人,可那金人能刀起刀落,杀咱汉人千万,而我,而我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志敏说着眼泪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
“我家财万贯,有什么用呢?不能让小玉多活一个时辰!所以在那之后我每日不再过问生意上的事,每日只管吃喝玩乐,花吧,银子流水一样的花!我不想活了,可又没勇气自己抹了脖子,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就想着怎么还没有人来杀我?我的家你见过了,白玉为堂金作马,我的白玉堂我的门前金马,都是皇帝老儿都不曾有的!这些东西搬来自己家这就是大不敬!这就是杀头的大罪!官府一准儿是要杀了我的,要知道,这可是僭越!是大罪!
可朝廷那群酒囊饭袋!竟没有一个官老爷过来找我,他们怕啥?咱是皇商,他们怕万一拿下我,他们会引火烧身,要知道咱平日里逢年过节的可没少给份子钱!这样的官府,这样的大宋,我志敏竟然求一死而不得!”
“瞅见大当家咱也算是知道这男人应该怎么过活了,快意恩仇,大当家是个有大打算的人,胸中自然是有大布局大乾坤的,可是在咱看来,大当家也是个快意恩仇的耿直汉子,提着人头搞关系,踩着官军说交情,为了铁,竟然还敢大摇大摆的引兵北上,为了收服马正坤,竟然驱人砸了他时代守护的三眼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天底下有几个男人敢做?咱这才死心塌地的给大当家做个左膀右臂,只求能多杀几个女真人为小玉报仇!”
“如今咱也不想死了,因为咱知道在大当家眼里咱志敏还多少有些用处,大当家日后必定会杀的女真片甲不留,咱就帮着大当家做点门脸的事儿,相信小玉也能含笑九泉。”
“大当家也不必劝我,咱做生意的人瞻前顾后惯了,每天愁白了少年头,就想着怎么才能赚回些银两,可是在这个国破家亡的档儿,这套办法行不通了,纵使你有陶朱倚顿那般富有,金人的大马金刀还不是一刀就劈的你人头落地?指望官府指望不上,日后咱就跟着大当家讨生活,唯大当家马首是瞻,大当家说这成安县有铁,那咱就算是累死在这荒郊野岭,也一准儿要把铁挖出来!只要能造出那威力巨大的火绳枪,只要能造出大当家说过的什么唤作大炮的物什,那以后杀金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现在每天计算着火药用量,数着打了几个眼儿,放了几颗炮,咱这心里啊,踏实,虽说不知道这成安县是不是真的能挖出大当家说的那么多铁,可咱想着只要能挖出铁,就能做出横行天下的火器,咱这心里做梦都能笑醒,那样咱大宋就有救了,咱的小玉也能报仇雪恨,所以咱的心里真心的踏实。”
“于公于私,于国于家,咱志敏这条命以后就归大当家了,咱以后必定跟着大当家,也像当初对待小玉那样,不离不弃,只求闭眼前能看到大当家把那女真赶回北地,只求能看到大当家杀的塔一样高的女真人,为咱的小玉报仇,也算是志敏平生的最大心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