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你自己没事被人赶出徐州,却还要责怪于我?
麋竺心里当然会不舒服,甚至对刘备产生一丝丝怨念。好在,他一直留在东海,没有跟随刘备四处漂泊。有时候想想,当初若是跟着刘备一起逃离徐州,天晓得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去年,刘闯途经郯县,麋竺在三思之后,让林癞子警示刘闯。
不多久,他就收到麋缳的书信,兄妹二人重又恢复联系。
只可惜去年麋缳大婚,麋竺不能前去道贺。可私下里,刘闯却让麋缳送了两坛酒过来,告诉糜竺说这是麋缳的喜酒。虽然麋竺不能去高密,但妹妹的喜酒却不能错过。那天晚上,麋竺喝得酩酊大醉,更痛哭流涕。父亲生前让他好好照顾麋缳,如今麋缳有了归宿,虽然并不是他安排的那样,可一样非常幸福。麋竺心里即欢心,又难过……从那天起,他便下定决心。
而今。听了刘闯一番话,麋竺算是彻底安下心来。
他朝着刘闯一拱手,而后朝远处被大火笼罩的营地看去。
刘闯微微一笑,轻声道:“大兄休要担心,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前往偷营的人,一个也别想回来。”
麋竺一定,松了口气。
“皇叔,咱们入城说话。”
九百飞熊卫随刘闯进入郯县。在麋竺的陪伴下,来到县衙。
对这座县衙,刘闯一点都不陌生。
两年前,他曾在这里居住,也正是从郯县走出。北上青州。
一晃两载,郯县县衙并没有太大变化,甚至在走进县衙的时候,他还看到县衙大门旁边那根生铁铸成的马桩子。那根马桩子,还是刘闯当初留下来,没想到麋竺居然没有把它拆除。
“大兄,究竟是什么状况?”
在县衙里坐下后。刘闯就迫不及待询问。
麋竺苦笑一声,“皇叔……”
“大兄,你我一家人,休要用这种称呼。便唤我表字即可。”
刘闯这么说,麋竺却不敢这么做。
他笑道:“那我便和其他人一样,尊一声‘公子’吧。
公子,你这次出兵徐州。实不稳妥。曹操既然决心讨伐徐州,又怎可能不对你加以提防?
据我所知。此次曹操围攻彭城是假,因公子你前来是真。
公子你若不出兵,一切都好说。只要你出兵徐州,曹操就会不惜一切代价,要把你留在这里。”
嘶!
刘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轻声道:“大兄,那曹操究竟如何打算?”
“依照曹操的吩咐,车胄要在郯县拖住你两天时间。
同时,曹操命大将朱灵自泰山郡出兵,屯驻襄贲,而后命离狐太守李典自武原秘密出兵。具体的情况,我并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之所以朱灵和李典到现在还没有动作,全因时机尚未成熟。我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但我相信,一旦他们动攻击,公子你必遭灭顶之灾。”
朱灵,李典?
曹操这次可是下得好大钱!
哪怕是刘闯,在听了这两个名字后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两个人,可都不好对付。
朱灵的名声也许并不算显赫,但李典,刘闯却不陌生。
他沉吟片刻,轻声道:“大兄,若你是曹操,还会安排什么后手?”
麋竺愣了一下,还以为刘闯是想要考校他,当下笑道:“若我是曹操,必断公子归途。
如此一来,公子孤军深入。曹操只需牵制住吕布,便可以将公子全歼于东海郡治下。不过,琅琊郡为臧霸所辖,他是吕布麾下八健将,吕虔要想攻占琅琊郡,恐怕也不是一桩易事。”
臧霸!
要想围歼刘闯与东海郡,毫无疑问,琅琊郡便是关键。
臧霸,臧霸……
刘闯脑海中突然回响起黄劭在前往既丘途中,与刘闯说过的那些话语。
曹操身边谋士众多,既然决意要剿杀刘闯,又怎可能留下如此大的纰漏……臧霸,必已投降。
想到这里,刘闯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他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会一直感到不安。
其实,黄劭此前已经提醒过他,只是刘闯这两年展极为迅速,可谓一帆风顺,不免志得意满。
同时,刘闯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郭嘉那种清秀的面容。
这,就是你的绝户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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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彭城城外,曹军大营里。
郭嘉突然一阵剧烈咳嗽,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他撩衣而起,从榻上坐起来,只觉额头上冷汗淋淋。
他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到他身处一片冰天雪地之中,气温低寒,滴水成冰。
所有人都不见了踪影,曹操、荀彧还有他的妻子,孩儿……他在那片苍茫天地里行走,却不见人烟。
“主公!”
他大声呼喊。
哪知道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雄魁壮汉,策马而来。
“奉孝,唤我何事?”
郭嘉一眼就认出,那壮汉竟然是刘闯,把他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
该死,怎么做如此古怪的梦?
为什么刘闯,会出现在我梦境之中?
郭嘉有一种心绪不宁的感受,披衣而起,走出军帐。
大营里,极为安静。
刁斗连击两下,预示着已是二更天。
郭嘉看到,中军大帐里依旧灯火通明,于是迈步走过去。
曹操,正在灯下看书。
这已是他的一个习惯,哪怕是行军打仗,也会随身带着书卷。
“奉孝,这么晚,怎么还不休息?”
当郭嘉走进中军大帐时,曹操放下手中的书卷,愕然问道。
“方一觉醒来,见主公帐中灯火未熄,故而前来探望……主公,已二更天,何以没有休息?”
“正要休息。”
曹操放下书,起身上前,拉着郭嘉坐下。
“这次征伐徐州,奉孝可谓费尽心思,实在是辛苦了。
待解决了刘闯之后,奉孝便驻守彭城休息,我自督军南下……闯儿一死,吕布便不足为虑。”
“主公以为,那刘闯会中计吗?”
曹操听郭嘉这么一问,先一怔,旋即笑道:“宣高已经传信,刘闯攻克既丘后,今已兵临郯县。而宣高今天就会动手,只要他夺下既丘,便封死了刘闯的退路。那闯儿,焉能不死?”
郭嘉却没有露出喜色,反而眉头紧锁。
“奉孝,怎么了?”
“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漏洞。”
“哈,能有什么漏洞?”曹操笑道:“奉孝你自去年便开始谋划此事,而今最为关键的一点,已经被你解决,你又何必担心?我知那刘闯勇如虓虎,但博曼成也非等闲之辈。车胄虽说轻佻,但也算得大将。有简雍和麋竺辅佐,他守住郯县,必不成问题。到时候三下夹击,闯儿焉有活路?”
麋竺?
郭嘉猛然打了一个寒蝉,呼的站起身来。
曹操吓了一跳,连忙道:“奉孝,你这是怎地?“
郭嘉一跺脚,露出一丝悔色,“我怎地忘了麋子仲?刘闯是他妹婿,他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曹操道:“不会吧。
据我所知,麋竺和刘闯恩怨颇深,当初刘闯被诬‘背主家奴’,也是麋竺一手造成。他对刘备颇为忠心,与刘闯素无往来,怎可能会帮助闯儿?再说了,就算他想帮,车胄和简雍也不会由着他作为。”
郭嘉却苦笑道:“正因如此,我更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