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如此深明大义,下官自当附为骥尾。”
李泰这么一煽情,可就给陈子明出了个天大的难题,没旁的,这事儿要想真正推动下去,光靠他陈子明一人之力,显然是办不到的,哪怕他如今手下已是有了点势力,可毕竟资历都还浅,最高级别的李恒也不过才正四品下罢了,至于宰辅中的杨师道么,一者为人偏迂腐,二来也不甚得太宗的宠信,若是李泰这头高唱反调的话,事情办不成不说,他陈子明好不容易才在朝中树立起来的威信也就得扫地了去,那后果须不是好耍的,从此意义来说,哪怕明知道李泰这就是在趁火打劫,他也只能是忍了,并不曾有太多的犹豫,当机立断地便给出了承诺。
“哈哈……,好,有子明这话,小王也就放心了,你我联手,何愁社稷不宁哉,来,小王敬你一樽!”
李泰今儿个摘桃子的决心虽坚,可要说到成事的把握性么,他心中其实一点底都没有,原因很简单,他在陈子明面前碰壁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哪怕眼下是盟友关系,他也不敢保证陈子明肯将如此好局拱手相认,原本是做好了死缠滥打的准备的,却不曾想陈子明居然如此爽快地便同意了自个儿的提议,当即便将李泰给乐坏了,唯恐陈子明改变心意之下,赶忙便端起了酒樽,摆出了一言为定之架势。
“殿下,请。”
陈子明到底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尽管对李泰这等趁火打劫的行径有些不爽在心,可很快便将这等不快淡化了开去,无他,概因此事到底是有利于大唐社稷永固的好事,但消兵制变革能得以深化下去,后世那等藩镇割据的人间惨剧也就失去了酵的土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件功德无量之事,再说了,就算将名义上的领衔让给了李泰,具体部署之事也断然离不开他陈子明的,如此算来,兵部尚书的位置就算不能立马拿下,也应是不远了的,这么个结果,离初衷虽是稍偏了些,却也勉强能接受罢。
“不瞒子明,父皇对兵制革新一事颇为重视,也早有更易之心,只是此事关乎社稷安稳,却是半点轻忽不得的,子明前番所上之策虽是条理清晰,然,于细则上,却还是有些含糊处,为防物议纷乱,父皇也实不敢遂决之,今,小王与子明若是再上本章,争议大起乃必然之事也,若不早做准备,却恐有疏失之虞也,还请子明不吝赐教则个。”
李泰显然不满意只挂着个联名上本的头衔,而是真有心在此事上好生露上一手,此际见陈子明如此好说话,自是紧着便顺杆子爬了上去。
嘿,我说这厮今儿个怎地突然英明神武了起来,原来如此!
李泰倒是说得畅快了,自得之情溢于言表,却不曾想言语间的炫耀之言已是暴露了其孱弱依旧的本色,以陈子明之能,自是一听便知事情之根底何在,无他,左右不过是太宗暗中指点之功罢了,很显然,太宗换马之心已是甚坚了,所差的不外是个契机而已,而这,显然不是陈子明所乐见之局面,奈何圣意已决,实不是他陈子明可以撼动得了的,所能做的也就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殿下言重了,下官对此事也就只有些浅见而已,既是殿下有兴致,那下官也就说说好了,不对处,还请殿下斧正,我朝兵制之基础乃在均田制上……
陈子明心思灵动得很,电光火石间便已猜透了圣意之所在,心中凛然之余,也自不敢掉以轻心,这便打叠起精神,为李泰详尽地解释了一番革新的必要性以及相关之步骤安排。
“子明果真大才也,若能照此行了去,大事可成矣,只是小王却有数不明处,还请子明代为详解一二,唔,其一,募兵一多,朝廷负担便重,若是加税,又恐损及百姓,光靠子明所言之各项产业承担,怕是难以为继罢?其二,各军既成,如何方能确保不旁落野心之辈手中?其三,三级指挥学院之架构究竟如何,个中又该是怎个衔接法?其四,现有之兵制应如何过渡,方可既不减我朝之战力,又可确保诸事顺遂?”
李静静地听完了陈子明的论述之后,立马便提出了四个相当尖锐之问题,很显然,这一准是受了太宗的指点之故,若非如此,以李泰本人的才学,怕是断难在短时间里找出这么多关键的要害之处的。
“殿下问得好,此四条正是革新一事之关键所在,若欲论述,实有千言万语,个中疏漏难免,下官此处有本章一份,还请殿下过目。”
既是知晓李泰乃是受了圣命前来问讯的,陈子明自是不敢有甚隐瞒之处,这便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份厚厚的折子,双手捧着,递到了李泰的面前。
“哦?”
李泰之所以问得如此之细,固然有着是受了太宗之命的缘故,可更多的则是为防备朝中争议大起之际,不会被群臣们的刁难所困,可除此之外么,还有着一层意思在内,那便是借此暗示陈子明赶紧将本章拿出来,他也好在其上署名,怎么着都得先将主理此事的名义捞到手才是真的,而今见得陈子明如此识趣,李泰心中自是狂喜不已,不过么,倒是不曾有太多的流露,但听其轻吭了一声,已是伸手接过了折子,细细地翻阅了起来。
嗯哼,这厮还是有进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