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避无可避,陈子明也就不打算藏着掖着了,这便先是狠捧了太宗一把,而后话锋一转,作出了一派欲言又止状。
“子明有甚话,只管直说好了,朕听着呢。”
前头听陈子明吟诗,似乎有着要同意保住李泰之意,太宗可是高兴了一下,可后头一听陈子明似乎别有想法,太宗的眉头可就微微地皱了起来,不过么,倒是没挡着不让陈子明开口。
“陛下,请恕微臣直言,前隋初立,何其强盛哉,因何二世而亡耶,无他,概因废立不当之故耳,若是帝位皆可由权谋夺取,后世之帝王又当如何自处哉?前车不远,当为我大唐所借鉴也,微臣所言虽过,心却是真的,还请陛下恕罪则个。”
既已是被逼到了墙角上,陈子明也就顾不得会不会被太宗记恨了,紧着便将不赞成立李泰为太子的理由道了出来。
“嗯……,前车之鉴啊,朕倒是没想到此点,那依你看来,东宫之选当为何人哉?”
被陈子明这么一说,太宗的额头上立马便见了汗,没旁的,前隋之乱,太宗可是亲身经历过的,自是清楚杨广是如何整垮杨勇而上位的,最终么,却导致了强大的隋朝之灭亡,一念及此,太宗原本坚持要立李泰的心思也就起了动摇,不过么,却并未完全放弃,反倒是借机试探了陈子明一把。
“陛下明鉴,自古以来,立储便有立嫡、立长、立贤之说,微臣以为各有利弊,然,相较起来,还是以立贤为理论上之最佳,只是知易行难,个中牵扯之要素太多,人为判断终归有所局限,应如何避免所托非人,实是一篇偌大之文章,非三言两语所能说得清,微臣才薄学浅,实不敢妄言焉。”
以陈子明之智商,只一听便知太宗这么句问话里有陷阱,自然不会轻易踏入其中,言语款款地扯了一大通听起来很有道理的话,可实际上么,却等于啥都不曾说。
“知易行难,确然如是哉,朕何尝不想为大唐立下一贤明之后继者,奈何无定规可循,却也是枉然,唔,泰儿自幼聪慧,又有文采,朕深爱之,辅机屡劝朕立其为继,言及愿竭力辅其为一代明君,子明以为可行否?”
果然不出陈子明之所料,太宗立李泰之心思虽已有所动摇,可到底还是没完全放弃,几句感慨之后,便即又将话题引到了此事上。
“陛下明鉴,微臣以为此谬论也,比干虽能,最终不过挖心而死之下场,长孙大人固有才学,也曾有大功于国,然,较之比干这等前贤,怕是有所不及罢,竟妄言辅人为明君,不过自夸耳,实不足为凭。”
既是跟长孙无忌已无和睦相处之可能,陈子明自是不会给其留甚情面,毫不客气地便揭穿了其之谎言。
“泰儿行事虽有些莽撞,子明将其比之桀纣,未免太过了罢?”
太宗素来宠爱李泰,也很是敬重长孙无忌,正因为此,这一听陈子明居然如此评述二人,脸色立马便有些不好相看了起来,言语间也自颇现森然之煞气。
“陛下,微臣有诗一,还请陛下品评: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尽管听出了太宗语气里的煞气,然则陈子明却并未露出丝毫惧色,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便将白居易的大作剽窃了出来。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唔……,罢了,此事再议好了,天色不早了,卿且自回罢。”
陈子明这么一诗一出,太宗的怒火当即便不见了踪影,眉头紧锁地呢喃了一番之后,心中对立李泰为太子的想头自不免便更动摇了几分,可依旧不曾彻底放弃,也没打算再逼陈子明表态,面带倦色地挥了下手,便即就此下了逐客之令。
“陛下圣明,微臣告退。”
尽管明知太宗还在犹豫着,可陈子明却是不打算再多啰唣了,左右该种下的种子,他已是种下了的,后头会开甚花、结甚果么,那还须得后续手段之努力,并非眼下便能立马办到的,正因为此,陈子明自是不会有半点的迁延,恭谨地称颂了一声,便就此退出了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