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就……,唉……”
尽管早有预感,可真听得萧瑀已逝,太宗还是不禁为之顿足长叹不已,惋惜之情溢于言表,倒也未曾掺假——在太宗看来,萧瑀虽是性子执拗了些,可为人却是正直无比,对他太宗也一向是忠心耿耿,尽管谈不上是栋梁才,却也属难得的直臣,数十年的君臣情谊也当真不能抹杀了去的。
“陛下还请节哀。”
以陈子明之睿智,自是看得出太宗对萧瑀的矛盾心理,只是这当口上,却也不好多言啰唣,他也只能是无奈地劝谏了一句道。
“唉……,时文可都有甚未了之心愿么?”
一年里连失三位宰辅之臣,这叫太宗如何能释怀,奈何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是满脸苦涩地摇了摇头,再次哀叹了一声,问起了萧瑀的后事之安排。
“陛下明鉴,是微臣为萧老大人最后送别的,其临去前,只交代了一事,说是不愿见到陛下再度亲征高句丽,言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遑论一国之君哉,似高句丽小寇耳,着一上将领军灭之足矣,何须陛下亲征。”
萧瑀的临终交代甚是直白,自然是不能直接摆到帝驾面前来的,陈子明也只能是自行挥了一番,当然了,劝谏之宗旨却是不曾有变。
“时文,直臣也,朕往昔便甚期许之,今,临丧兀自在为朕思虑,实朕之股肱也,其既丧,朕心伤矣,安忍再居于此哉,来人,传朕旨意,为时文收敛,朕要亲自扶灵归京。”
太宗亲征之心甚坚,并未因萧瑀的临终谏言而有所更易,只是顾念到萧瑀的忠心,有心给其死后之哀荣,也就没打算再在玉华宫多呆,紧着便下了扶灵回京的旨意。
“诺!”
太宗金口这么一开,侍候在侧的赵如海自是不敢稍有怠慢,紧着应了一声,领着几名小宦官匆匆便退出了寝宫,不多会,原本肃静的玉华宫便就此忙乱了起来……
“子明啊,小王总算是将你给盼回来了。”
八月初一,帝驾回抵京师,亲自护送萧瑀之灵柩去了萧府之后,方才回转了太极宫,随行诸般人等这才算是得了自由,各归各府,然则陈子明却依旧难得安闲,第一时间便被李恪召去了密宅,见礼一毕,也不等陈子明入座,李恪便已是如获重释地感慨了一句道。
“殿下言重了。”
以陈子明之睿智,自不会不清楚李恪的感慨之由来,不过么,他却是不愿就此有甚多言的,仅仅只是谦逊了一句,便即闭上了嘴。
“子明你是不知道啊,自打父皇将你带去了玉华宫,尚书省那头的呈文就差错得厉害,嘿,真不知道崔仁师那老货都是干啥吃的,整出来的批文狗屁不通,叫小王看着便烦心……”
李恪这段时日以来明显是被繁重的政务给折腾坏了,也没管陈子明愿听不愿听,自顾自地便埋汰开了,那小样子当真有若受足了怨气的小媳妇一般无二。
“殿下明鉴,萧老一逝,朝局恐将再起变化,还须得慎重行事才好。”
这一见李恪唠叨起来便没个完了,可说来说去,却全都是废话,陈子明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这便面色肃然地出言打岔了一句道。
“嗯?子明之意是……”
听得陈子明此言蹊跷,李恪不由地便是一愣,皱着眉头想了片刻,依旧不得其要,不得不谨慎地试探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殿下应是清楚的,马周、房相、萧老皆正人也,于朝争之际,纵使不出言力挺殿下,心亦是向着殿下的,而今,三位股肱重臣接连归天,而今之朝局中,中书令殷元归附不久,忠心虽有,然,有多少可就不好保证了,而崔仁师、崔敦礼皆世家门阀出身,行事大多以明哲保身为要,至于长孙老儿,就无须多说了,必欲置殿下于死地,值此萧老新丧之际,其又怎肯雌伏,必会趁机造乱无疑。”
陈子明还真就不是故作耸人听闻之言,一番分析下来,当即便听得李恪冷汗狂冒不已。
“不错,子明所言甚是,唔,只是依子明看来,长孙无忌那狗贼会从何处下手?”
听得陈子明这般分析,李恪心惊之余,早没了先前的随意,情不自禁地便坐直了身子,面色凝重无比地便出言求教了一句道。
“萧老的谥号!”
早在伴驾回京的一路上,陈子明便已反复思量过了朝局的可能之演变,心中也自早有了成算,此际听得李恪见问,自不会有甚隐瞒,紧着便给出了个肯定无比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