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亚宁飞起眼角明显颤了下,颌骨微微一动。他已经相当不悦。若遇了别人,或是别场合,他早就翻脸不认人了。可今天,他不给谁面子,也得给叶崇磬面子,何况叶崇磐,这是醉了。起码是看上去醉了。他能轻易跟醉汉一般见识吗?
他眼角余光瞥一眼叶崇磬——比他沉稳多叶崇磬,此时也就比他镇定沉着。只是那垂身侧手,拇指与中指一捻,呗儿一声细响,几近于无……显然心里也起了小风暴。
“已经去了那个,我就什么都不说了。待好不好,小磬你心里自然清楚不过……”叶崇磐身子旋转了,脚下柔软皮鞋就像是练功穿软底鞋一样,他二人之间拨开缝隙,手臂一撑便上了石栏。
“啊!”一声女子低低惊呼传来,近叶崇磬和董亚宁都纹丝不动站着、看着。
此处虽然不高,只三层,且这石栏虽是花岗岩,宽阔厚重,挡不住这位醉醺醺行动没有准数。
叶崇磐坐那里,晃着,笑着。
叶崇磬还是没动;董亚宁原本是靠着石栏,此时竟也转身退了一步,瞅着叶崇磐。
“……我话……难听是吧?”叶崇磐微笑着,一对媚眼目光如丝。他台上柔媚起来比女人还女人、威武起来比男人还男人,台下魔怔起来比仙还仙、比妖还妖。“……小磬,你吧……说你什么好呢?”
“那就别说了,大哥,你醉了。”叶崇磬沉声道。
“不爱听就说人醉了?”叶崇磐笑着,眉眼轻斜,身子往后一仰,险些要翻出去似,忽又直起身,说:“……酒后才吐真言不是?我就奇怪了,你今年是走了什么背字儿,处处都是跟兄弟开仗。”
叶崇磬忍着。
他转了转脸,看着那些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人,叫了声“崇岩崇碁过来”,又对着崇磐说:“我让他们送你回去。”
“打住!都别过来!”叶崇磐抬高声浪,“我话还没说完,你着什么急?!”
叶崇磬脸上热,只见董亚宁抱着手臂冷眼立一边,看上去比他冷静多了。他便又压了几分火。
“你知道邱湘湘跟董亚宁是什么样关系?青梅竹马!她是他青梅,他是她竹马……十五六岁吧,她跟亚宁一起来找我学戏。那时候她干干净净、清清灵灵,身边那个傻小子也懵懵懂懂,可看她眼神里已经是脉脉含情。当初那一段《四郎探母》虽唱说不上郎情妾意,但一对小儿女情窦初开,从那时起便有风花雪月事,也不足为奇……后来,我只道是有缘无分,那么一个张扬秀丽好女孩子,说堕落起来堕落到惊人地步……可多年后再见她,我看她眼睛就知道,他仍逃不过;不但他逃不过,世上男人,少有逃得过……”叶崇磐捻着腕子上珠子,“小磬,你是男人你知道……她,太危险。”
董亚宁岿然不动。
叶崇磐看向他,笑着:“你呢?以为你是个什么花花大少、真真儿女人堆儿里修炼金刚不坏身,说什么来着,那就是别人家‘多情总被无情恼’……谁知道呢……遇到她,竟仍是个银样镴枪头,完全不中用主儿……那邱湘湘?”叶崇磐仰头哈哈大笑。笑声让人浑身起栗,他顿时收了笑,“亏得你如珠如宝藏心里……那样一个水性女子、人……”
叶崇磬几乎和董亚宁同时出声,只是一个叫着“大哥”一个断喝“叶崇磐”,都是声色已厉。董亚宁比叶崇磬出手而且重,他没费什么力气,揪住叶崇磐衣襟儿整个儿将叶崇磐从石栏上扯下摔地毡上,出一声闷响。
“你TM给我闭嘴!”董亚宁硬邦邦骂道。
“亚宁!”叶崇磬拉住他。董亚宁用力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