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天早早的推着破自行车出门。
郭凯达也推着自行车,闷声不响的跟在夏天的后面。
夏天也不说话,但脸色如平常一样,仿佛昨晚那档子事根本就没有生过。
南岙公社到县城足有五十华里,出了南岙街就是锅底河,锅底河上没有桥,只有两一条年头不短的木制渡船,还没有专门的摆渡工,全靠过河的人自己撑篙拉纤。
冬天的锅底河水位很低,但这一段河面颇宽,不下一百五十米,笨重的渡船靠人力前进,稳当但却缓慢。
郭凯达在船头拉纤,夏天坐在船尾,盘着双腿象老僧入定。
忽然,夏天直了直脖子,迎着寒风扯着破嗓子唱了起来。
“一月吃糕喷喷香,
二月只能吃两条,
三月里来苦一苦,
四月无米吃麦鼓,
五月年年五月荒,
六月里来早稻黄,
七月雨多七秋凉,
八月蕃薯芋头娘,
九月里来九重阳,
十月蕃薯丝晒起笔直长,
十一月哎滥冬天,
十二月做起米糕好过年。”
这是藤岭一带流传的“农事歌”,夏天从小就会吟唱,但他只是记性好,词没唱错,只是调不对,既不是藤岭民间小调,也不象江南小曲,但他嗓门高,唱得倒也是满腔热情,也能有一二分的感染力。
渡船靠岸,夏天对郭凯达说:“老郭,你是县交通局桥梁股的人,我听说你当年在这里参加过锅底河大桥的测绘和设计,你今天的任务是回县交通局一趟,把当年的测绘和设计资料找出来带回南岙。”
“夏书记,我,我……昨晚的事……”郭凯达还是尴尬。
“哎,不许再提昨晚的事。”夏天笑道:“还有,以后别一口一个夏书记了,我嘴上无毛,叫我夏书记我不舒服,以后就叫老夏,一言为定?”
郭凯达感激地点了点头,“夏……老夏,你要在这里造桥?”
“对,我要在这里造一座能跑汽车的大桥,我打听过了,你曾经是个工程师,设计过两座桥,哈哈,这将是你设计的第三座桥。”
笑声中,夏天骑上自行车绝尘而去。
到了县城城关镇的十字街街口,夏天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毛票,总共二十九元三毛七分,其中二十元还是出前向黎菁借的。
夏天抽出二十五元,塞到了郭凯达的手里,“老郭,我知道你妻子病在床上,家里还有一个老娘两个孩子,日子不好过吧,现在拿上这点钱,买点东西回家看看去,下午两点到县委大院门口等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