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父亲夏山领着女婿单仁义和小儿子夏宝来了。
夏宝牵着大黄牛,单仁义肩上扛着耙子。
爷爷吼道:“山子,磨磨蹭蹭的,你还干不干了?”
山子就是夏山。
夏山不慌不忙,陪着笑说道:“爹,还差半个钟点呢。”
爷爷小声骂道:“这个臭老婆子,多事啊,下田干活还用得着看黄历吗?”
夏山笑道:“爹,莫急,莫急,你老再抽袋烟吧。”
夏天听得乐不可支,奶奶这个夏家的“最高领导”,管得实在是太阔了。
但是没办法,爷爷和父亲都很“尊重”奶奶,都“愿意”听从奶奶的领导。
不过,奶奶“钦定”的是起秧时辰,其他农活还是可以干的。
单仁义将耙子放到田里,耙子上还有一张椅子,固定好以后,再将夏宝抱到了椅子上。
接着,单仁义将大黄牛牵到耙子前,套好牛轭,将牛绳和竹鞭交到了夏宝手中。
夏宝威风凛凛,牛鞭一挥,小嘴一喊,大黄牛便不慌不忙地向前迈开了步子。
这是十二岁的夏宝最爱干的农活,也是他唯一会干的农活。
耙子耙田,只是众多耕作工序中的一道。
一块经过冬天的水田是干涸的,要想种上水稻,先得用犁在耕牛的帮助下,将田一陇陇的犁翻,接着灌满水,让干土在水里融化为泥水。
然后便是施肥,农家肥和有机肥,这类先行施下的肥料统称基肥。
三五天后,水田的土又要翻犁一次,这次是带水犁田,以便让基肥更好的融入水土之中。
水田插秧前,还有两道工序,一是深耙一是平耙。
深耙被农民俗称为“搅浑水”,其主要作用还是让水土肥三者更好的结合。
平耙也叫平田或压田,主要作用是将水里的软土趟平,是插秧前最后的准备工作。
深耙和平耙的耙子构造是不一样的,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耙田的时候,耙子上可以坐一个体重不大的人。
夏宝现在干的活就是平耙。
夏宝前年就在生产队里干过这个活儿,可谓是驾轻就熟。
这小子,坐在耙子上摇头晃脑,唱着他喜欢的歌曲。
夏美丽也会干这活儿,她羡慕夏宝那轻松自在样,冲着夏天嘀咕起来。
“大哥,你说句话,叫夏宝让我坐坐呗。”
夏天呵呵一笑,却不说话。
夏美娥笑话妹妹,“美丽,你跟宝儿抢那活,你好意思吗你。”
夏美丽挨到夏天身边,摇着他的胳膊央求道:“大哥,你说句话嘛。”
夏天笑着问:“我怎么跟宝儿说呢?”
“你就说,你就说男女平等呗。”
“这个理由没有说服力。”
“大哥,你重男轻女呀。”
“分工不同,分工不同而已。”
“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同志能干的事,我们女同志也能干,大哥,你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吗?”
夏天笑道:“我知道这话是谁说的,但现在没用,宝儿现在干的活儿,你们女孩子还真的不能干。”
夏美丽问道:“为什么呀?”
夏天道:“迷信呗,说女人坐耙子,耙过的田地不会丰收的,咱家有奶奶这个迷信头子当老大,爷爷和老爸都得听奶奶的,你信不信,你要是去耙子上坐着,爷爷和老爸非对你暴跳如雷不可。”
夏美丽不相信,“那,那前两年在生产队里劳动的时候,我坐耙子为什么没人说不行呀?”
夏天呵呵一笑,“那是因为咱六叔当队长啊,队长说行,大家还能反对吗,再说了,那个时候大家不敢相信迷信,现在政策放宽了,封建迷信又有点死灰复燃喽。”
夏美丽道:“真是岂有此理,女人都可以开飞机上天了,却连个耙子都不能坐,大哥,你这书记当得不咋样嘛。”
“呵呵。”夏天笑道:“美丽,我这书记是当得不咋样样,但你把开飞机和坐耙子相提并论,也是很不恰当的哦。”
说到开飞机,二妹夏美娥想起了自己当兵的事。
“大哥,你说我真能当上空军吗?”
夏天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美娥,我可以为你报名,为你提供一点点方便,但能不能当兵,能不能当上空军,那要看你自己够不够资格了。”
夏美娥道:“我身体肯定没问题。”
夏天笑着问道:“你的文化课呢?”
夏美娥不好意思地一笑,“大哥,你知道的,何必还明知故问呢。”
夏天呵呵一笑,“没有文化的军队,是一支愚蠢的军队,你认为部队会招一名读书不好或不爱读书的士兵吗?还想开飞机?当个饮事兵也不行。”
夏美娥争辩道:“我的学习也不是很差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