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承再打过去时,顾念的手机已经关机。他面色一沉,没有多想,给黎贺打去电话,“你现在赶到建淮民政局,不论你用什么手段,阻止顾念和陆叶声。”
黎贺惊愕住,“顾念要结婚了?”他不可置信。
宋怀承没有回复,“不要多问,现在就去。”
“好。”黎贺正色道。
黎贺从公司赶到建淮民政局不过十分钟,一路上他都疾驰,生怕耽误一分一秒。可是他就纳闷了,宋怀承怎么就肯定那两人会去这里登记呢。
他没有再多想,下车就去寻人,赶紧完成宋怀承交给他的任务吧。一路仔细盯着那些来登记的情侣,人家以为他是神经病呢。
兜兜转转,他在最后一刻,终于找到顾念。
“顾念!”黎贺看着她。
顾念有些意外,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来,陆叶声往前一步挡住黎贺的视线。
黎贺眉宇紧蹙,“你们好了?”
陆叶声不想到理会他,紧紧地拉着顾念的手。
黎贺看着两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就猜想还没有到两人。他暗暗呼了一口气。真怕两人领证了。那么他真不敢想象,宋怀承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最近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了,这要是顾念再刺激他一次,他真怕宋怀承会有什么想不开的。
“顾念,你想清楚了。结婚是很重要的事,你得认真考虑一下这个人?”
顾念依旧沉静,“这一次我不会看错,你走吧。”
工作人员已经在喊下一位。
顾念侧头对陆叶声说道,“我们过去吧。”
黎贺却猛地拦在他们面前,“顾念,给怀承一次机会吧。四年了,他独身一人,我们谁都知道他没有放下你。”
顾念别过脸,“四年前我就给过他机会,而且不止一次。黎贺,你要是再拦着我们,我们就要请工作人员了。”
“你就不替盼盼想想吗?你觉得哪个男人会全心全意疼爱别人的女儿。”黎贺心里流汗,怎么宋怀承还不来。
顾念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陆叶声却开口道,“这个你可以替我转达给宋先生,我会对顾盼视如己出。”
两人不再看他。
黎贺一咬牙,对随之而来的两名保全示意,“带宋太太走。”他强调着顾念的身份。
“你们这是做什么?!”顾念惊呼。
黎贺绷着脸,“顾念,我只是替我兄弟做事。”
陆叶声自然不甘示弱,和两位保全动起手来。好好的婚姻登记处瞬间变成了格斗场所了。
“别打了。”顾念欲上前,却被黎贺拉住。
“顾念,你看到了。陆叶声根本就不是怀承的对手。以怀承时至今日的身份和地位,他要弄死一个医生,轻而易举。”黎贺的嗓音如魔鬼一般。
顾念咬牙,“你们这么做违法的。”
工作人员赶紧过来了解情况,这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场景。怎么了?是抢婚?
黎贺信信地站在那儿,“很抱歉,我妹妹不听家里的话,非要和这个穷小子结婚。我现在就将她带回去。”
“不是!我和他没有关系。”顾念大喊着。
陆叶声被保全拳打脚踢倒在地上,痛苦不堪。顾念狠狠地抓了一把黎贺,黎贺抽痛,一不小心被她挣脱开。顾念扑向陆叶声,“你有没有事?”
陆叶声的嘴脸被打出血了,顾念满脸的担忧,“我要报警,我要报警。”她绝望地说道,拿出电话,却被保全一把拍到了地上。
工作人员厉声说道,“你们当这里什么地方!要吵完闹回家去!”
话还没有说完,这时候一位中年男人赶过来时,“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黎贺看了一眼顾念,“顾念,你知道的,怀承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你根本不可能和陆叶声登记的。”
宋怀承终于赶过来。他穿着黑色的休闲西装,衣服上好几处露出褶皱。
他大步走过来。
顾念守在陆叶声身旁,余光扫到那双蹭亮的皮鞋。宋怀承的怒意让人不觉害怕。
“要结婚?”他哑声低问。她身上那件漂亮的裙子刺着他的眼。
陆叶声突然上前撕扯着他的胸襟,“宋怀承你眼里有没有法律?!你不能这么做?”
宋怀承依旧冷着脸,“我提醒过你不要招惹她,你偏不听。”他一把推开他,陆叶声趔趄地退了好几步,最后抵在坚硬的墙上。“陆叶声,你爱她什么?”
陆叶声因为伤痛,绞着眉头。他爱她什么?至少他不会像他那般对她那么狠。
顾念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眼底闪过太多的情绪,宋怀承来不及抓住。“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她疯狂地喊道。“宋怀承,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你为什么不能让我好好的过?我和陆叶声登记关你什么事?我和他是男女朋友,我已经在一起了——”
宋怀承定下那儿,脸色难看到极点,可他还是任由她泄着。他的嘴角只有苦涩。
顾念的眼泪一点一点的滑下来。
“带她走。”宋怀承转过眼,闭了闭眼,终于决绝的吩咐道。
那两位保安上前,顾念却扯过宋怀承的手臂,她盯着他,近在迟迟,可是他却那么的陌生,“你不能这样。宋怀承!我恨你!”她死死地咬着那三个字。
她说她恨他。
宋怀承咽咽喉咙,“带走。”他一点一点拉下她的手。
幸好,还有恨。
“我要报警!”她颤着手拿出陆叶声的手机,手指紧张地按着110。明明只有三个最简单的数,好几次她凑按错。
“顾念,你父亲还欠多少债?他在狱中还好吗?”宋怀承真的变了,完完全全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此时的他就像魔鬼。
手机从手中滑落,啪的一声砸在地上,电池都和手机分离了。顾念再次感到那种恐慌的无助,被人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
“送太太回曦苑。”他再一次下达命令,“盼盼我会让人送过去。你——好好呆着。”
陆叶声受了很重的伤,那两位是宋怀承请来的保安,身手不凡,动手都是找关键地方。陆叶声一个文质彬彬的医生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宋怀承走后,有人将他送到医院。
黎贺跟着宋怀承出了民政局,宋怀承的脸一副山雨欲来。“怀承,那个我觉得对女人还是要温柔一点。”
宋怀承沉默半晌,“我就是对她再温柔,现在都无济于事。”他和她之间到底该如何转回来呢?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顾念的性子也很倔,你们这样闹,她只会更加的抵触你。”黎贺也满是忧心。
宋怀承呼了一口气,“我知道。可是现在不这样,她只会离我越来越远。如果我有其他方法我不会选择这一种。”这次他又伤了她的心,她对他只会更加的抵触了。
黎贺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抬手拍拍他的肩,“兄弟,任重道远,加油。”
“先去医院,我去接女儿。”宋怀承失落落地说道。
女儿——黎贺没好气的撇撇嘴角,你女儿还没有认你呢。
秦坊看到宋怀承去而复返,“你怎么又来了?”
“伯母,我来接盼盼回去。”他说。
“你搞什么?”秦坊恶狠狠地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赶紧走。”堂堂一个公司的老板竟然被人这么说,也只有顾念的相关的人敢这么做了。
宋怀承没有丝毫的恼意,“盼盼,我们回家,妈妈在家等你。”
盼盼摇着头。
宋怀承抱起她,“秦姨,我不会对她怎么样。”
秦坊愣住,“顾念怎么会在你那里?你又做了什么?”她知道顾念今天和陆叶声要去领证。
宋怀承眼眸动了动,“晚些时候,顾念会和你联系的。”
秦坊自然不会让宋怀承带走孩子,黎贺往前一步,挡住她,“伯母,怀承是盼盼的父亲,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黎贺讨好的说话,秦坊呸了一下,“披着羊皮的狼。”
宋怀承带着盼盼回到了曦苑。曦苑,当初他们的家。
顾念从进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她抱着腿坐在沙上,安静的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两位保安站在门口,没有宋怀承的吩咐,他们现在不会离开。
顾念也明白了,这一次她和宋怀承都走到了一条没有出口的巷子。
宋怀承过来时,就看到这一幕。她的长遮住了她大半的身子,整个人被忧伤笼罩着。一路上,他都在哄盼盼,这会儿盼盼见到妈妈终于放心了。
盼盼走到她的身边,拉了拉她的手。
顾念终于动了,看见女儿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光,可是很快那光便消失了。她站起身子,直冲着宋怀承,“你到底要怎么样?”
宋怀承凝视着她。今天的她特意化了妆,这会儿眼线糊了一眼,一张脸很惊悚。她身上是一件崭新的连衣裙,很漂亮,露出修长纤细的小腿。
“陆叶声不行。”宋怀承缓缓开口。
顾念笑了,眼泪都要笑出来了,“那你告诉我谁行?只要你说出一个名字,我立马就和他去登记!”虽然是负气的话,她真的受够了。
宋怀承抿抿嘴角,“你确定?”他冷然地看着她,幽幽地说道,“如果我说我呢?”
顾念攥紧了拳头,心钻心的疼,那双眼满是死寂,“谁都可以,你不可以。我和你不可能的了。”她语气坚决。
盼盼站在一旁局促不安着。
顾念闭上眼,“宋怀承,我后悔了。我为什么要生下她?如果我当初没有生下她你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纠缠我了吧?我真傻?宋怀承我答应你,我放弃盼盼的抚养权。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乱说什么?”宋怀承惊恐地看到盼盼眼里涌出的不安。他竭力维持着表面的美好,“盼盼,房间有玩具,你自己去玩。爸爸和妈妈有话说。”
顾念感觉鼻子一阵酸涩,像被辣椒水呛到了。
盼盼低下头,听话地向宋怀承指的那间房间走去。
宋怀承知道她现在心中有恼意,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我很高兴你能生下她。”即使他一直以来他都不是很喜欢孩子。可是见到盼盼那种感情不由自主地会出现。
顾念不住地摇着头,“我不是为了你生下她的。因为如果我不生,我以后根本就没有机会要自己的孩子。宋怀承,孩子给你,你放了我吧,还有我父亲。”眼泪滚烫,低落在肌肤上一片灼痛,“我爸他已经后悔了,这几年他在狱中一点也不好。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吗?”
“顾念,给我三年的时间。这三年,你在我身边,直到你父亲出狱。”宋怀承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顾念抑制不住的崩溃,“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要!我不想!宋怀承,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顾念了。那个顾念已经死了。爱你的顾念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要让我生不如死?”
宋怀承抬手触碰到她冰冷的脸,“大概就这是命。”
我们都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偌大的房子,他独坐在客厅的沙上,头埋的低低的,陷在无尽的后悔中。
顾念的哭诉不停地在他大脑回荡。沉闷、压抑、痛苦、恐惧。
他突然想到了他和顾念结婚那天。忙碌疲惫的他从顾家将她接走。那天晚上的婚礼很美,每一个步骤都是顾念精心策划的,就像童话一般美好。她说她要留下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宋怀承喝了很多酒,那是他有生以来喝的最多的一次。因为打心底他就很开心。
最后十桌,顾念硬是把那些敬酒的给拦下了。
众人一阵哄笑。
宋怀承眼底泛着暖光,顾念对他的好真的从不掩饰。
后来徐行问他,为什么偏偏就是顾念呢?
大抵,从宋父去世后,宋怀承在遇到顾念之后才变得像个正常的大男孩。不再老沉,会生气,会开心。
他有时候也在想,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喝醉,没有去洗手间,会不会他和顾念就不是如今这般了。
关于那一晚留给他的记忆太深了。
光线昏暗的洗手间,两个声音在说话。
“老顾,你就不担心吗?”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那时候也小,也许什么都不知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宋怀承可比他老子精明多了。”
“念念就喜欢他,我能怎么办?算了,我对不起他爸,后半辈子好好照顾他。平心而论,我还真喜欢这小子。”
宋怀承酒醒了大半,脸色苍白无力。
顾念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走廊边抽着烟,淡淡的烟草味让他更加的清醒了。
“是不是头晕啊?都怪他们,怎么让你喝这么多啊。我让栩栩去买解酒药了。”顾念提着漂亮的婚纱,漂亮的脸上满是担心。
宋怀承直直地看着她,心里百转千回,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让我在这个时候知道这一切?为什么?这就是童话回到现实吗?
顾念见他盯着自己,她赧然一笑,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太美了?”她眨眨眼。
宋怀承猛的一把她抱到怀里,紧紧的,好像下一秒她就要离开他一般。那个怀抱让顾念感到窒息。“怀承——”她的声音含着羞涩、喜悦。
宋怀承的脸靠在她的脖颈,满脸的情绪,纠结痛苦不甘。
半晌,他的神色渐渐恢复,“去送客人吧。”
宋怀承在和顾念的两年婚姻生活,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结婚第一年,他用工作疯狂地麻痹自己。
顾念说要孩子,他说,再等一年吧,现在不适合。
顾念失落落的,“怀承,早点生的话我的身材才能恢复。”见宋怀承沉思,她喏喏地说道,“好吧。那明年我们一定要生孩子啊。我爸妈说我们最好生两个。一个和你姓,一个和我姓。”
宋怀承心口一片酸涩,他紧握着的手颤抖着。如今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
三年之约,顾念并没有直接答应他。
这个夜晚注定的深沉忧伤。
顾念看着床上熟睡的盼盼,目光空洞。她没有丝毫睡意。盼盼蜷缩在床脚,那是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她轻轻地抚着她的背脊。小家伙今天真的受惊了,不安的情绪一直笼罩着她。
夜风呼啸地吹打在窗户上。顾念睡的不熟。
当她听到门外有脚步走动的声响,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充满了警惕。好在脚步很快消失了。
顾念轻呼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竟然都凌晨一点零五分了。
盼盼不安地抽噎起来。
顾念习惯性的安抚着,可这一次,她反而越闹越厉害。起初是小声的抽噎,不一会儿,哭声加重。
“妈妈,你不能不要我!”这是盼盼哭醒后说的第一句话。
顾念怔住了,心像被刺扎了。盼盼紧紧地抓着她的手,顾念才感受到四岁的孩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妈妈,你不能不要我!”她又说了一遍。
这时候宋怀承突然打开门,冲进来,“怎么了?”他的头乱糟糟的,身上还穿着白天穿的衣服,赤脚大步走进来,“盼盼怎么哭了?”
顾念没有理会他,一直在向盼盼保证,“妈妈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妈妈保证!”顾念举起手,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顾盼还在哭,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猫。
宋怀承站在一旁,心里闷闷的疼,他咬咬牙也保证道,“爸爸也不会离开你的。”
盼盼根本就不理会。
足足半个多小时,盼盼才慢慢稳下情绪。顾念一直抱着她,动也不敢动。宋怀承眼巴巴地处在那儿,“她以前也会这样吗?”他第一次见识到孩子的哭功。没有想到孩子哭起来这么的撕心裂肺。
原以为又是没有答复的问题。没想到顾念却开口了。“不是。”
宋怀承一脸的欣喜。
“她是被不熟悉的人刺激到了。”顾念一盆冷水直浇下来。
宋怀承愣着,“以后就熟悉了,我是她爸爸。”说完,他赶紧加了一句,“她哭了这么久一定口渴了,我去倒杯水。”
就在今天他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不必了。”顾念拒绝。
宋怀承的身子停在门口,“那——你也早点休息。”
顾念一夜未睡,第二天早上,她顶着苍白的脸出现在餐桌上时,宋怀承穿着拖鞋,一脸恍惚。他小心谨慎地不敢往前一步。
时光好像回到很多年前,很多个早晨,她也是这般做好了早餐等着他起床。
阳光打在桌面,留下一道柔美而缱绻的光芒。
“宋怀承,我们谈谈。”她说,不似往日的娇柔。
宋怀承微微凝起眉,坐在了她的对面位置。他十指交握,静静地看着她,“你说。”
“我答应你昨晚提的要求。”
宋怀承呼吸一顿。
“但是——”顾念一直绷着脸,简单明了,“我有三个条件。”
气氛渐渐变的凝滞起来。
隔着一米多远,一开始他几乎看不清她的脸。
只是模糊地感受着,那双的眼眸,白色的眼白突兀地亮着,她的唇角一直维持着僵持,“第一,帮我爸爸还清他欠下的所有的钱。”她知道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还的清的。
宋怀承表情不变。
“第二,我们在一起的三年,互不干涉。”
互不干涉。
宋怀承眼眸渐渐清晰,他看清了她的面庞,那里写满了坚持。“互不干涩?是不是意味着你可以和别的男人谈情说爱?”
“不会的。”顾念定定地说道。至少这三年她不会再傻了。
“那第三呢?”
“第三,三年后,我们各走各的路,你绝不能纠缠。”
宋怀承深深地凝视着她,似在思索什么。
顾念仰着脸,深幽地看着他,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宋怀承,这是我的条件。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是爬也会爬走。”
宋怀承的腿好像一瞬间被抽光了力气,顾念眼底的光是那种濒临绝望的死寂。他紧掐着手,他甚至有点害怕。
“好,我答应你。”他没有什么犹豫。
“你誓。”顾念咄咄紧逼,她深吸一口气,“如你再有纠缠,你这一生饱受病痛折磨,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中。”顾念一字一字地陈述。
顾念的内心也忐忑不安着。她太怕了。她怕宋怀承会不顾一切地否决了一切。他凭什么答应她的三个条件呢?
顾念只是在赌,赌宋怀承现在对她还有一丁点的疼惜。
她细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她果然感觉对了。宋怀承或许这一刻对她和盼盼真的感到了亏欠。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她不会再被动地任由他伤害了。
说完最后一句,宋怀承倏地站起来,“如果我不答应呢?”难道如今你对我真的一点情谊都没有了吗?
顾念置若罔闻,“我可以用命偿还对我父亲的歉意。”那种视死如归的绝望让宋怀承感到害怕。
宋怀承痛苦,冷冰冰地说道,“三年后,我和你各走各路,如我再有纠缠,这一生饱受病痛折磨,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中。顾念,够了吗?”每个字他说的沉重,挣扎。
顾念木着脸没有再说什么。
宋怀承忍着没有爆的怒意,“顾念,你就那么恨我?”
顾念恍惚地笑了笑,“不!宋怀承,我不恨你。我真希望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
宋怀承一直盯着她,终于咬牙,“好!那么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重新认识。”三年,也好。如果他能在三年前将一切重修,那么也不算违背誓言。
陆叶声在医院休息了一天一夜,肋骨断了一根。方栩栩来看他的时候,见他的眸光没有一丝光亮。
“你来了。”他的声音平静如水。
方栩栩有些不忍,“你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陆叶声撑着身子,这一动又牵扯到身上的伤口,他紧皱着眉头,“顾念让你带了什么话给我?”
方栩栩一时间失了言语,她拿起一旁的水壶倒了一杯水,“先喝点水。”
陆叶声嘴角干裂的已经起皮了。陆叶声没有拒绝,喝光了一杯水,唇角的苦味越来越重。
方栩栩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她慢慢地组织这接下来的语言。顾念在今天上午给她打来了电话,告诉她她的选择。
方栩栩不赞成,“顾念,你不能再踏入那个火坑了!你疯了吗?他是宋怀承!顾念!”
顾念的语气很平静,“栩栩,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你要做什么?”方栩栩不安地问道,她隐隐地预感着会生什么。
顾念呼了一口气,“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叶声,他昨天受了伤。”她无奈地说道,“对他我很抱歉,是我连累他了。”
方栩栩揉了揉眉心,“她让我给你带一句,谢谢你,这些年的陪伴。你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子。陆大哥,忘了顾念。”
病房里的窗帘没有打开,两人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陆叶声一直侧着脸窗外,表情莫测。
方栩栩纠结地坐在那儿,如坐针毡,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许久许久,陆叶声才开口,惨淡的情绪浮现在他的脸庞上,“她还是选择了他。”不论他用的什么手段,这还是她最后的选择。陆叶声沉寂的眸子,突然泛起了一片嗜血的光芒。
方栩栩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是无用的。
“栩栩,你回去忙吧。放心,我的身体过些日子就会好。”
方栩栩点点头,“有什么事联系我。陆大哥,你永远都是我和念念最重要的亲人。”她的心里对他满是心疼。
亲人,一辈子都割舍不断的。
陆叶声明白,淡淡地应了一声,抬手捂了一下胸口,灼热的疼。
方栩栩出了医院,抬眼看着蔚蓝的天空。天还是那片天,可是烟消云散之后,再也聚集不在一起了。她有些垂头丧气。
走了一路才给顾念打去电话,“他的情况还好。好,我知道了。”
顾念搬到曦苑的房子后,整个人越的沉静少语了。一连三天,她和宋怀承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如今的情形比起宋怀承预想的好太多了。一开始他甚至担心,顾念会有什么极端的行为。
他想错了。顾念在经历了四年的事,如今再大的风浪,她都会挺过去的。
顾念倒是奇怪了,以前的工作狂,怎么现在天天就守在家里呢?
不过宋怀承不去公司,倒是把黎贺忙坏了。
宋怀承请了一个阿姨来,每天负责做三餐。赵阿姨第一次见到顾念喊了一声“宋太太”,当时宋怀承也在场,什么时候也没有解释,只是看着顾念,他看着她一直隐忍着怒意。
“赵阿姨,你去休息吧。”宋怀承说道。
阿姨一走,顾念的脾气登时就爆了,“宋怀承,你要告诉全世界,你在这里养了一个小三吗?”顾念气急败坏,砸了眼前一叠碗。
乒乒乓乓一阵响,地上满地的碎片。她的怒意还不减。他知道她又气又怨,任由她泄着。
眼见着她要踩到那些碎片,宋怀承眼疾手快地把她拉到一边,软下声音,“你要是不想家里有人,我让赵阿姨走。好了,别脾气了。你以前不是说,女人脾气会老的快吗?”
顾念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他。“不要和我提以前的事。”
宋怀承往后退了两步,正好踩在那片碎片上。他的眉心皱了皱眉,“我有件事想和你说。我帮盼盼换了一家幼儿园,离我们这里十分钟的路程。你看怎么样?”
顾念冷着脸,“随你的便。”说完她转身进了房间。
她一走,宋怀承抬起右脚,一手撑在流理台上。地下已经染了鲜红的血迹。
这时候赵阿姨走出来,“哎呦,宋先生,你受伤了?”
宋怀承蹙了蹙眉,“不要告诉她。”
赵阿姨赶紧拿来医药箱,宋怀承自己把脚处理了一下。
赵阿姨担忧,“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这伤口有三厘米长了。”
宋怀承没有说话,脚底一片刺疼。
下午,黎贺给他打开电话,“怀承,你在哪里?”
宋怀承听到黎贺的声音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什么事?”
“徐行那家伙要离开公司了。”
宋怀承脸色一变,“他现在在哪里?”
“出去了。”
“我现在来公司,你联系他过来。”
“好。”
宋怀承拿起车钥匙。
赵阿姨念道,“宋先生你要出去吗?你的脚还伤着呢。”
“有点急事。你和她说一下,晚饭清淡一些,她不喜欢吃辣。”
盼盼抱着娃娃走出来,脸色的红肿以前消下去了。她瞅着宋怀承,也不说话。
宋怀承对着她笑了笑,“盼盼,爸爸要去上班。你在家陪着妈妈,听话。”
盼盼冷冰冰的扫了他一眼,“不是爸爸。”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陆叔叔是我新爸爸。”因为刚刚开口,有些字她说的不是很清楚。
宋怀承却觉得是天籁,“我是你爸爸,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盼盼冷哼。
宋怀承看了看时间,“我先走了。”
盼盼回了房间,顾念正在看手机,不知道在忙什么。
“妈妈——”顾盼喊道。“宋怀承走了——”她也跟着顾念学喊宋怀承的名字。
顾念放下手机,眉眼一跳,“妈妈带你出去走走。”
盼盼瞬间露出了笑容。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
顾念没有什么东西,稍稍收拾一下,给盼盼带了口罩和帽子。
赵阿姨一看,“这是要出去?”
盼盼点头。顾念不想解释什么,在她心里赵阿姨肯定是宋怀承的人。那两个保安走了,他就请了另一个人来监视他们吗?
顾念带着女儿去了画室,那会儿方栩栩正趴在桌上睡觉。
盼盼喊了一声,“姨——”
“嘘,让栩栩阿姨多睡一会儿。”
顾念去教室,这些日子各种琐事,新画室没有装修有些杂乱,母女俩一起把画室整理干净。
方栩栩睡了二十多分钟,去洗手间时才现两人,“你怎么来了?”
盼盼冲上前抱住她的腿。
顾念和她对视着,感慨万千。“我还是有人身自由的。”她自嘲的说道。
“怎么样了?”方栩栩声音干涩。
顾念摇摇头,“就这样。成不了佳偶却成了一对怨偶,也真是我和他的缘分。”
方栩栩沉默。
顾念开口说道,“这是我的户口本,护照在秦姨那里。”
方栩栩接过,“秦姨很担心你。”
“你们都放心好了。等盼盼好了,过几天我就会来工作。”
“他会同意吗?”方栩栩问道。
顾念眼神恍了一下。“会的。”顾念的手机响起来,她一看,“是宋怀承的律师。”
“这时候找你?怎么难道宋怀承重新立遗嘱了?”方栩栩冷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