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没有男丁,外祖母只有女爵的虚名,母亲与小姨虽然二婚都令人眼红了,可霍家只是商户,空有银子没有权势,小姨那边,母子俩都被丢到西山行宫两年了,元嘉帝的态度不明,如果不能恢复盛宠,便等于没了指望。
他们堂兄妹这一代里,慧珍、慧珠注定嫁不进高门,他与妹妹霍琳受限于商户身份,前途有限,一大帮子亲戚,最有机会出头的,只有魏娆这个伯府姑娘。
为着表妹自己好,她要高嫁。
为了庇护他们这些亲戚,甚至给小姨母子俩撑腰,表妹也必须高嫁。
与表妹身上的重担相比,他心底藏着的儿女情长算什么?
“表妹可明白外祖母的苦心?”霍玦试探着问。
魏娆明白。
太后娘娘就是个老疯婆,越临死越要折腾,外祖母与母亲分别得到了元嘉帝的敬爱与宠爱,太后娘娘便把自家人看成了眼中钉。母亲弟弟离得远,行宫也不是什么刺客能随随便便混进去的,外祖母住在庄子上,最近很少出门了,刺客若直接闯进庄子,目的太明显,容易让元嘉帝怀疑到太后娘娘身上。
所以,谋害她成了最容易成功也最能让太后娘娘解气的办法。
如果她嫁进高门,高门会成为她的保.护.伞。
如果她嫁进高门,表哥表妹们也会沾光。
“明白,我是怕让她老人家失望。”魏娆笑了笑,不想让表哥看出她的烦恼。
霍玦安慰她道:“表妹还小,慢慢来,不必着急。”
魏娆点头,听前方有马车朝这边赶过来,她朝表哥递个眼色,放下帘子坐好了。
霍玦一路将魏娆送回了承安伯府,还在魏娆的坚持下去给魏老太太请安。
魏老太太住在正春堂。
表兄妹俩往这边走的时候,魏娆的大伯母郭氏、三姐姐魏婵也在。
小丫鬟先一步过来通传。
郭氏皮笑肉不笑地道:“娆娆这丫头,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她在寿安君的庄子上住得乐不思蜀了。”
魏婵则很是嫌弃地站了起来,朝魏老太太道:“祖母,霍公子是外男,我先去侧室避一避。”
霍玦对魏婵来说是外男不假,但也有亲戚关系,魏婵真想见,不回避也行,无非是瞧不起霍玦商户出身罢了。
“去吧。”魏老太太淡笑着道,毕竟是自家孙女,她总不能强压着孙女见不想见的人。
很快,魏娆、霍玦并肩跨进了厅堂。
“晚辈霍玦,冒昧登门拜见,还请老太太、伯夫人见谅。”霍玦不卑不亢从容有度地给魏老太太婆媳见了礼,礼物自然都是提前备好的,防着可能要进府请安,若空手而来,失了礼数。
魏老太太笑眯眯的,仔细端详霍玦一番,由衷地赞许道:“不愧是表兄妹,娆娆长得漂亮,玦哥儿仪表堂堂,瞧着竟是比娆娆大哥还要俊秀出彩。”
魏娆的大哥,说的是承安伯府的世子爷魏子瞻。
魏老太太的夸赞是实话,霍玦谦逊表示不敢当,魏娆的伯母郭氏轻轻抿了抿唇,私心里认为霍玦给她的儿子当小厮都不配。
侧室的门帘后面,偷窥的魏婵瞧见霍玦的容貌,心中的轻蔑竟悄然间飞得无影无踪了,一会儿看霍玦俊美的五官,一会儿盯着霍玦腰间的美玉玉佩打量。据说他们霍家是晋地富,霍玦如此丰姿,又有千金的家业,哥哥除了身世,似乎确实不如霍玦。
可惜,商户就是商户,如果霍玦是个官身,有财有貌,倒也可嫁。
遗憾之下,魏婵放下了帘子。
霍玦并未多坐,喝了一盏茶,陪魏老太太聊了聊,这就告辞了。
魏娆将表哥送到门外,折回来时,郭氏还在,魏婵也出来了。
魏娆只好硬着头皮坐到了祖母身边。
郭氏等的就是她回来,有些话憋在肚子里十来日了,此刻终于可以痛快地说上一说。
“娆娆,我听说前阵子你与周家两位表妹常去山中游玩,邂逅了不少世家子弟?”
周慧珍、王氏在云雾山丢人现眼,目睹者众多,消息早在京城官夫人之间传开了,只是有人故意带上了寿安君的其他孙女外孙女,譬如周慧珠,譬如魏娆。
郭氏言语上嘲笑魏娆,眼神偷偷瞥向魏老太太。
魏老太太端茶慢品。
魏娆想了想,笑着道:“我们的确去山中赏雪狩猎了,世家子弟没瞧见,野猪倒是撞见两头。”
“噗”的一声,端庄持礼如魏老太太,都笑得喷了一口茶。
公子与野猪,差得也太远了!
魏娆体贴地走到魏老太太的座椅后,一边帮魏老太太拍肩膀,一边吩咐碧桃:“去把那张野猪皮拿过来,给老太太、夫人瞧瞧。”
碧桃炫耀般拿了新制好的野猪皮、红狐皮过来:“老太太,咱们姑娘不但猎了一只野猪,还打到一只狐狸呢,可惜打了一次寿安君就不许姑娘进山了,怕她在山里遇到猛兽受伤,一直把姑娘拘在庄子上,哪都不许去。”
顺便也澄清了郭氏口中的谣言。
魏老太太笑着拍拍小孙女的手,她就知道,娆娆不会做那么糊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