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些什么人?有什么后台 ?”刘若愚最后才问道:“都怎么得罪的?”
刘维道:“都是因为公事。侄儿刚到厂里的时候,下面的工头匠役欺负我啥都不懂,唬弄我。后来我也不管了,拼着丢了差事,只按着殿下给的《准则》去办。有人敢跳出来指手画脚,侄儿就交给肖百总。肖百总下手重,打残了几个之后就没人敢闹了。也是后来才听说,其中有几个在宫里头有人……”
刘若愚眉头渐渐松展开来,道:“只要是肖土庚打的人那就没事了。你有没有眼浅手长……”
“侄儿哪里敢啊!”刘维当即苦着脸道:“按照殿下的财务规则,进出有账目的,侄儿信不过厂里的账房,又花钱请隔壁的余叔帮我审第二道。他是万元昌的账房,跟厂里谁都没关系。”
刘若愚听了一奇,道:“你自己出的这钱?”
刘维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花几钱银子买一个稳妥,侄儿觉得还是值当的。”他这话刚说完,帘子后面就传出了女人的咳嗽声,显然是不满意刘维在叔父面前露怯。
刘维怕老婆的习惯还没有改,连忙住口。
刘若愚心头对那个泼妇侄媳不满,悠悠开口道:“你这事办得好,明日太子若是问起来,也要这么说。”
刘维似懂非懂,怯怯问道:“叔,这事好在哪儿?”
“这叫清廉、谨慎。”刘若愚道:“太子用人不拘一格,但大体上沾上了勤、忠、能、绩四个字,总能得到青睐。这勤嘛,就是不偷懒,将太子的规矩做到实处。忠就不用说了,太子说月亮是方的。你就得给他老人家找出四个角来。‘能’是会做事,绩是能成事,二者不可分。你知道找肖土庚帮你压住刺头,又知道找外面的账房审帐,这就是能。只等以后有了功劳,可就不止如今这一个月五两银子的差事了。”
帘子后面传出一阵更为激烈的咳嗽声。从声音上听来。那女人似乎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刘若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听到女人离开的脚步声,方才又道:“明日太子要视察,你可得先找一些心腹,关键处把守好了,不能让人乱说话。”
“叔……”刘维面子一苦:“我在厂里没几个说得上话的。”
“你……”刘维一怔,转而脸色放光:“也好!孤臣也是一条好路子!这,你今晚就带我过去先查看一番。若是有不合的地方,立刻让他们改了。”
“诶,就听叔父的。”刘维并不担心晚上去巡视会出什么问题。他已经很多次都进行过夜间巡视,除了成药库严禁明火,晚上看不见,其他地方没有一处不被突击检查过。
刘若愚听了侄儿的话,并不十分放心。他在侄儿家中草草用了晚饭,又熬了片刻。教授了侄儿一些作为上位者需要掌握的套路,看外面天色浓黑。寒气大涨,该是过了亥时,便催道:“咱们可以去厂子里了。”
刘维连忙取出御寒的大氅给刘若愚披上,自己取了灯笼,说道:“叔父,天黑。小心些走。”刘若愚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只示意他前面领路。
从刘维家里到安民厂果然只相距百来步,刘若愚亲自走了一遍才现原来这么近,应该也能往“勤”字上靠靠,给太子留下一个好印象。
“什么人!”
两人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一声历喝。
刘若愚被吓得一跳,正不知道该怎么报出身份,只见刘维提着灯笼上前,照着自己的脸,递出一块木牌:“我是刘维。”
那守门的兵士看了看刘维的牌子,又在他脸上扫了两眼,目光落在了刘若愚身上。他问道:“这人是干嘛的?”
“是东宫那边的。”刘维道:“我批的条子。”
那兵士又看了眼刘若愚干干净净的下巴,终于点头放了二人进去。
刘维小声向叔父解释道:“叔,这些都是肖百总的人。殿下说火药局重地,等闲之人一概不许入内,我这才找肖百总商量,设了这个门禁。凡是工匠都得靠腰牌,外人只有我和肖百总的批条才能进来。”
刘若愚哦了一声,问道:“是太子定的规矩?”
“太子只说要有门禁,是我和肖百总定的规矩。”刘维忐忑道。
刘若愚再次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直走出五步开外,方才吐着的雾气道:“这规矩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