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吉祥自己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初,她还不是一样用相似的方法,利用双锦替自己脱得困。
所以吉祥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说什么。
反倒是袁叔万说完了先前的话时,看着吉祥低声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连自己的亲人都要算计?”
吉祥抬起头看着袁叔万,而此时的袁叔万,虽然面上瞧着神色十分平淡,可是一双紧紧看着吉祥的眼睛,吉祥竟然从里边看出了忐忑。
她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可是当他看到了袁叔万不觉攥成拳头的双手,她的心里突然有些好笑。
一向不动声色,即使千军万马临头依然面不改色的袁叔万,竟然只是因为想要到她面前要一份确定,竟然紧张了。
吉祥看着袁叔万,没有马上说话。
而吉祥的态度,也让袁叔万心里隐隐觉得明白了,可是他却突然笑了起来,仿佛是自己已经释然了。
也是,即使吉祥害怕他,觉得他工于心计又如何,从小到大,他也只能够靠着这种方式来生存。面对从来都不会重视他,甚至要利用他轻视他的家人,面对外边不怀好意、同样在心中不停算计着他的生意上的所谓朋友,甚至到了如今这一步,他也只能够靠着算计慢慢的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将那些人都踩在了脚下,只等的算计到哪一天,他不必这般累着去事实算计为止。
只是,当他看向吉祥之时,心里却有种隐隐的挫败。
他袁叔万做任何事情之前,想要得到什么,达成什么目标,从来只顾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反正结果也会如他所愿。只是面对吉祥,他却觉得,自己越是精心谋划,越是将她推得越远,即使如今将吉祥紧紧的绑在了他的身边,袁叔万却也感觉到,仿佛并不应该是这般如此。
袁叔万忍不住伸手去抓住了吉祥的手,想要握在手中,而吉祥任由他抓住她的手,却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
“其实,先时你算计我的时候,我觉得挺可怕的,可是看着你为了我又去算计了别人,我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但并不觉得你可怕了。”
吉祥深深吸了一口气,思绪也有一些乱,只是她却是轻声道:“日后,你能不能不要算计我,有什么,能不能如实告诉我,我不喜欢时时刻刻猜着你的心思,甚至忍不住来提防你。”
“吉祥……”
袁叔万有些激动,握着吉祥的手也不觉用了一些力气。
吉祥却又是笑着抬起头,轻声道:“我自己也算计过人,我觉得那样子,心里很不好受,今日之事,你没有告诉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让我不知情,也没有愧疚。谢谢你。”
吉祥不知道自己猜测的是不是正确,可是今日之事,倘若她在知情的情形下,与袁香棠换了马车,她心里定然是不好受的。
即使她知道自己肯定会选择换了马车,可是她还是会忍不住伪善的愧疚。
袁叔万听着吉祥轻轻的声音,细细柔柔,仿佛是一片羽毛垂落在了他的心尖,让他的心中,忍不住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也让他忍不住觉得,有些动容。
他突然将吉祥抱进了怀中,却是笑着开口道:“真是傻,有我护着不好吗?”
他一边说着,却是一边轻轻摸着吉祥的脑袋,又是继续道:“你可是我的女人,怎么能够操心这些事情呢,由我替你但着便好了,你只需要乖乖的看着我便好了。”
吉祥没有说话,而袁叔万又轻声道:“只要你乖乖的呆在我身边,我怎么会想着对你做什么呢!”
第二日清晨,袁叔万醒来之时,正慢慢穿着朝服之时,吉祥也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袁叔万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吉祥,开口道:“怎么起的这么早,天儿还没亮,多睡会儿。”
“没事,昨天下午睡了太长时间,我睡不着了。”
吉祥掀开了被子,穿上了鞋子,也拿过了外衣给自己披上后,却是走到了袁叔万的身边,替袁叔万开始系起了朝服。
袁叔万身材高大,吉祥站在他跟前,只是堪堪到了他的肩膀处,她低头专注系着腰带,也让袁叔万将目光落在了她低着头的脸上。
他看着吉祥那对长长如同蝴蝶翅膀般浓密的睫毛不停的颤动着,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下她的眼睑。
而吉祥则是被袁叔万的动作惊了一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却是笑嗔着看了一眼袁叔万,开口语气中也带了嗔怪之意:“作什么呢,我在替你穿衣裳呢!”
袁叔万闻言,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浅笑,语气十分的温柔,却是故意道:“今日怎么对我这般好,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为你穿衣裳便是对你好吗,宰相大人也太好讨好了吧!”
吉祥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轻笑出了声,她将腰带系好后,又是伸手替袁叔万理了理领口,而后笑道:“还有更好的呢,现在我倒是要考虑考虑,是不是要晚些再拿出来,毕竟三爷您已经觉得我这般对你很好了。”
“还有更好的?”
袁叔万微微挑了一下眉,看向了吉祥。
吉祥原本还绷着脸,看着袁叔万这副样子,却是忍不住轻笑了一下,转身走到了坐榻边上,伸手从她的绣篮中拾起了墨绿色绣了苍松的荷包,又重新拿着荷包走到了袁叔万的跟前,系到了袁叔万的腰间,轻笑道:“这是先前刚做好的,可不许嫌弃我手艺简陋。”
吉祥低着头抬起了那个荷包,又是看了一眼袁叔万。
而袁叔万却是伸手抓住了吉祥抬着那个荷包的手,连同荷包一起握在了手中,他看着吉祥那双美丽的眼睛,轻声道:“又是早上起来伺候我,又是给我送荷包,我怎么觉得无事献殷勤……”
“诚心诚意。”
吉祥回了四字,却又转了头,轻声道:“早知道三爷您会是这个反应,我就该和以前一样。”
袁叔万笑着摇了摇头,却突然凑到了吉祥的耳边,轻声道:“其实伺候不伺候我,送不送荷包都无所谓,你要真想对我好,何时将你自己送予我。”
吉祥闻言,笑容微微落下几分,只是,她很快又重新上扬了嘴角,开口平静道:“三爷莫与我说笑了。”
袁叔万听了吉祥的话,先时心中倒也没有想过吉祥能够一下子答应,倒也没有不高兴,依然保持着笑容轻声道:“行了,我说过不会逼你的,定然会让你心甘情愿。”
说完这话,袁叔万笑着松开了吉祥的手,把玩着吉祥送予他的荷包,轻笑着说了一句:“荷包很好,我很喜欢。辛苦你了。”
吉祥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根本没有想到袁叔万竟然会这般好说话。先时袁叔万与她说过要等着她愿意了,可是她的心里到底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她看了一眼袁叔万似乎是爱不释手把玩着荷包的那只手,嘴角不觉再次弯了起来,轻声道:“三爷若是喜欢,日后要多少个都可以。”
想了想,吉祥又是轻声道:“三爷,有些东西,太容易得到,总归是不会珍惜。我也在等着那一日,我的心甘情愿。”
袁叔万看了一眼吉祥,只看到吉祥脸上带着微微笑容,看起来,那抹笑容,让她看着,越美丽。
袁叔万点了点头,笑言道:“看样子,我还得好好表现一下。”
虽然袁叔万今日仍然是面无表情,但是了解他的人,都能够感觉得到,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上完早朝之后,袁叔万却并未马上出宫,而是来到了御书房门外。
陈全儿远远看到袁叔万过来的身影之时,却是连忙走了过去,弓着腰行了一礼后,开口道:“宰相大人可是来找皇上?”
“是,劳烦陈公公通报一声。”
“不敢说劳烦,请宰相大人稍等。”
陈全儿对着袁叔万再次行了一礼后,走回到了御书房里。
而袁叔万看着陈全儿离去的身影,眼里却是露出一丝深思。
不得不说,赵慎虽然有些事情上并不好说,但他选人的目光,的确不错,从郭怀远到身边近侍伺候的陈全儿,选的都很不错。
陈全儿只认赵慎一个主子,即使在明知道这个主子如今有些靠不住的情形下,依然保持着衷心。
而郭怀远,恐怕也会始终如一。
对于这二人,拉拢不住,也只能够除掉了。
而想到今日早朝之上郭怀远的缺席,袁叔万嘴角轻轻上扬,其实他一早想做的,却是将郭怀远除掉,只是真正下达命令之时,却改为了重伤,只盼望郭怀远也能够领了自己看在吉祥面子上的这份情。
陈全儿从御书房里出来的很快,袁叔万只是站了片刻,陈全儿便带着赵慎的口令,客气的带着他走进了御书房里。
御书房里,赵慎依然坐在龙椅上,两边也依然如同往日一般站立着一排伺候的宫女太监,只是较之以往,却又多了一个妃嫔装扮的女人。
而且是一个长得很像吉祥的女人。
袁叔万只是看了一眼,便淡然的收回了目光,没有再去看乐妃。
而乐妃也是连忙低了头,躲在了赵慎的身后。
赵慎看着这一些,嘴角却是嘲讽的上扬,一把将乐妃扯了出来,开口道:“不必躲了,你以为你是天香国色,宰相大人会瞧上你吗,宰相大人有更好的,也就朕,退而求其次,才会要你。”
“皇上……”
乐妃闻言,面上又是疑惑,又是惊恐。
而赵慎看着她这张与妙妃相似的面上露出了这般神色,面上却又露出了一丝迷惘,声音也不觉放软了些许,轻声道:“不必害怕。”
“是。”
乐妃低头应了,不过却是胆怯的不敢再抬头了。
而赵慎也没有再看向乐妃,只是看着袁叔万,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开口道:“宰相大人找朕有何事?”
袁叔万闻言,却是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开口行了礼,而后方才开口道:“昨日归途,不少大臣都丧命,也有不少至今重伤卧床,臣找皇上,是来征询皇上对于这些大臣所领差事的安排意见。”
“呵!”
赵慎闻言,却是又再次嘲讽的笑出了声,他冷声道:“何必来问朕,宰相大人自己安排不就行了,万一朕的安排让宰相大人不满意了,朕不是白费功夫了。”
“皇上严重了,臣不敢擅做主张。”
袁叔万只是语气淡淡的又说了一句。
赵慎再次轻笑了一下,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只是道:“朕还以为,宰相大人来找朕,是为了问你妹妹的事情,没有想到,宰相大人却是心怀大家,以国事为重而忽略了自己的家事啊!”
袁叔万听了赵慎之言,抬起了头看向了赵慎,却又开口说了一句:“国事自是比微臣私事重要,臣今日求见皇上,一问国事,二问家妹之事,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家妹。”
“宰相家的小姐,朕可要不起,宰相大人将她带回去吧!”
赵慎伸手拉过了乐妃,抱着乐妃坐在龙椅之上,又慢慢道:“朕要什么,宰相大人最清楚不过,只是,有了宰相大人,朕这一辈子都无法达成夙愿了。”
赵慎最后一句话,语气中带着森森冷意,而他抓着乐妃的手,也是用了十分的力气。
乐妃只觉得自己的手骨都要被赵慎给捏断了,可是当她抬头看到了赵慎眼中露出的冷光之时,她却是将嘴里的痛呼硬生生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