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那些悬案暂且不提,但堂尊上任之后的这些案子,若是每一桩每一件都没有一个结果,那堂尊的威望何在?而堂尊若是威望不足,八月之后面对的是五县县令,还有那些数目庞大的乡宦,他还怎么想办法推动夏税丝绢均平六县?可这种案子堂尊也不太敢随便沾手,于是就把汪孚林给推出来当个挡箭牌,事成之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收获民间好一番赞誉!
既然想通了,赵五爷立刻爽快地答应道:“这话好说,既然是汪小官人的事,那就是我赵五的事!”
“赵五爷果然义薄云天!”汪孚林笑眯眯地给赵五爷戴了一顶高帽子,随即就从文书袋中拿出自己昨夜做的那些笔记,拿出其中一张,推到了赵五爷面前,“赵五爷,骗我那亲戚的是一个老家伙,而我调看过先头那些案子之后,现确有四五件都是如此。这样利用别人的怜老惜贫之心,如若不加以惩治,那么世上还有谁敢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这种坏人变老的典型,一定要严厉打击!
赵五爷没想到汪孚林连办这种案子,竟然也要引经据典,但他既然想通了,哪敢真觉得这个小秀才迂腐。他仔仔细细看过那张笔记小纸片,沉吟了好一会儿,这才不太确定地问道:“汪小相公的意思我明白了,但这种骗子最是狡猾,此时又不知道身在何处。若是能知道此人形象,我倒是可以把壮班所有人都调动起来,撒出去全城大索!”
“又不是什么通缉要犯,只是我自己的一点私事,全城大索就实在太小题大做了。我的意思是,请赵班头挑几个嘴紧的妥当人准备,我到时请你帮忙。”
赵五爷没听明白汪孚林到底怎么个打算,可既然并非全城大索,需要折腾无数人跟着忙,而是只需要动用一小部分人,他也就没有再推三阻四,爽快答应了下来。等到汪孚林起身把他送到了穿堂门外,他见那小厮果真一直守着,心中顿时一动。他多长了一个心眼,还是悄悄到县尊书房那转了转,花钱买通了一个在门前伺候的僮仆,然后“凑巧”等到了出来的叶钧耀,立刻便上前行礼。他刚开口试探了汪孚林见自己的事,便得到了一个清楚无误的答复。
“孚林吩咐的事,你务必要尽心尽责,但记住,不要声张!”
横竖只是口头上吩咐,又不是正式出牌票,叶钧耀乐得用这种方式给汪孚林撑个腰。于是,赵五爷彻底打消了心底所有疑虑,等回到直房之后,他在脑海里将自己手下所有人过了一遍,立刻就有了主意。
既然这是在堂尊面前刷好感的好事,到时候他不但自己要亲自上,还要把最可靠的那些心腹带上。反正抓一两个典型杀一儆百而已!
见完赵五爷,汪孚林又让那小厮先后从县衙前头的三班直房之中,先后请了三四个正役副役过来喝茶,而这是他刚刚见赵五爷的遮掩,态度亦是客客气气,可只是拐弯抹角闲聊一阵子。最后,当见到当初去松明山提领自己进城的快班正役许杰时,他便笑着说道:“又和许爷见面了。”
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许杰亲眼见证了汪孚林从一个连功名都岌岌可危的小秀才,成长到徽州城中人人津津乐道的传奇人物。尽管这个传奇的程度还不能和什么进士举人那样的科场名人相提并论,但也已经足够让人惊叹了。如今回过头来再看看倒霉地被革除出去,又连亲叔父刘会都与之一刀两断的刘三,他不得不感慨自己当初会做人。这会儿,他赔足了小心笑道:“怎敢当得起小官人如此称呼,直呼我名字就行了。小官人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好气色。”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当初许杰和马能对自己态度不错,眼下汪孚林自然也对人不同。他又依样画葫芦给人倒了杯茶,这才笑道:“许爷客气了。今天我请你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你是快班老手了,我家里有个佃仆,不久之前赎身走了,可他却偷了我家里几样东西。因事情不太光彩,也不好声张。此人最好赌,许爷能否帮个忙,在县城府城那些地下赌窝,看看可有此人的下落?”
他相信,只要人在城里,那么狗肯定改不了吃屎!
许杰还以为汪孚林想说什么,一听到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问清人名以及大概相貌之后,立刻拍胸脯答应了下来。这种三教九流汇聚之地,往往都和三班六房脱不开关系,汪孚林又并不是请他抓人,只不过要个大概下落,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举手之劳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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