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径上岭来,直到李福坟前,小八和穆弘动手,取出祭品,在坟前逐一铺下,爇上香,点了烛,李俊便倒身下拜。
开口祝告道:“当日叔父不听侄儿之言,不肯同走,留在此地,致遭惨死,令人万分悲痛。今日侄儿到此祭奠,要设计替你报仇,伏望叔父阴灵默佑!”
李俊祝告罢,亲手焚化了冥锭楮帛,伏地放声大哭,引得穆弘和小八也觉淒惶万分,伤心陪泪。
祭奠毕,收拾起一应东西,一同上岭,回到小八家里来。
三人走入屋子,只见六七个人坐在那里,看到李俊回来,站起来说:“好快活,李大哥真个回来了!”都起身上前作礼,一片声叫唤大哥。
李俊看时,都是旧日江上做买卖不曾随他上梁山的小兄弟。
其中一个名唤金鲤鱼史全的,先说道:“李大哥,多年不见,甚风儿吹到此?昨日有人在岭脚边走过,瞧见你呆立在彼,对准一所草房出神。回来说起此事,俺们都不相信,说大哥如今在大梁做将军,回来则甚,遮莫看错了人也?俺们大都疑惑不信,当是谎话,放着空闲无事,便相约赶来探个究竟。不想真是大哥和穆弘哥哥,怎不令人快活!”
当下大家你言我语,十分欢喜,互道了别后情况;李俊也自说明白来意,悲痛叔父被害,一心要寻张魁报仇。
史全又叫一声:“李大哥,说起此事时,实在气忿煞人!这里自你们三霸去后,无人称霸,遂使张魁这廝出了头,暗里又勾结揭阳镇恶霸马雄,声势越大,一天猖狂一天,真个是顺他者生,逆他者死。俺们昔日多承大哥照拂,有时去江中赶一点买卖,只要大哥没得话说,谁人敢来欺侮。想不到近来人事大变,张魁这廝肆意横行,好管闲事,多行不义,自仗手下人多势大,小帮伙儿,全不在他眼里。说到近来这里一带地方,在江上赶趁的,除却他的党羽以外,简直无人敢干。你如想做一点买卖,先要去向他打过关节,求他答应,到手后彼此均分。否则,你若径自做下了,他不放你安稳受用,不是他出面和你作对,便是公人到来追捕,略一疏失,性命也休。”
又有一个海鬼胡永,插口说道:“这廝近来越凶,莫说赶买卖要听他示下,到手均分,便是安分打鱼,他也要硬抽鱼税,你若不应,便把你剁下水去,连船只也截没了。见今这里只有他的势力,呼天不应,入地无门,若说你的性命,只怕还及不上一条狗。”
众人一番诉说,只把个混江龙李俊气得两眼赤,大叫道:“我的火冒上顶梁,再不要提起这狗男女了。我们称霸时,也不曾这般霸道。好汉子干事要图爽利,我便赶将小孤山去,一刀割下这廝脑袋完事。”
众人齐声道:“好,天幸李大哥此时回来,这廝的死期已到,可以出得这口恶气了!”
史全道:“李大哥既决心报仇,何争在时刻早晚,俺们多年没有相聚,相思也苦。今日难得重逢,索性弄些酒肉来,大家快乐几日,再去那里动手。”
李俊摇头道:“我一日也忍不得了,再者我大梁扫灭宋朝在即,我报了仇也需尽快赶回去。”
史全道:“我等也听得大梁兵强马壮,打败宋朝二十万大军,占了许多州府。哥哥想必也是将军了,可惜我们旧时有眼无珠,不识真龙,去年没跟哥哥一同去梁山。我等现在也是后悔不已,不奢望和哥哥一般做个将军,便是在哥哥手下做个小卒也威风的。不知哥哥还肯带契我们不?”
说着,几人一同拜倒在地。
李俊扶起众人,道:“都是旧时兄弟,你们愿意时,等我报了仇便一同北上,到时和大梁那些兄弟便又能聚在一处了。”
众人听得李俊还愿带契他们,也是大为欢喜。
李俊看又得了几人帮助,便要带人去杀张魁。
朱小八连忙劝道:“大郎且休性急,马雄今非昔比,手下人多势大,耳目灵通;又兼揭阳镇是繁闹地方,镇上也有守把的官兵,冒昧而行,恐怕不能成事,须做商量。”
李俊道:“谨慎了不能杀人,要杀人便不谨慎。你的浑名枉称分水犀,却这般胆小,只好算做水老鼠。”
穆弘见小八难堪,便接口说道:“兄弟,俺想小八也不是胆小,只因那里耳目众多,怕急切中不能下手。若让他们逃了,再想报仇恐怕就得等我们带大军南下了。还是等夜里再动手的妥当。”
金鲤鱼史全也道:“大哥稍等,我们弄些酒食来,大伙吃到晚上,吃饱了正好去杀人。”
小八也道:“容我去油签子汪二来,他对马雄情形了如指掌,有他带路,当能省不少事。”
李俊闻言,这才耐着性子道:“那你们去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