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气恼地冲着李老大叫道:“这关我啥事?我不过说了些闲话罢了——那也不是闲话,明明是槐子亲口说的,我不过是传了出去罢了。我又没跟孙金山的媳妇似的把菊花卖了四两银子?”
李老大大怒,扬手差点又要打她——被儿子长明给拉住了,他怒道:“你还犟嘴?你说过的闲话、惹的闲气还少么?我咋不见长星他娘在外边说闲话?咱老李家的媳妇就你丢人现眼!”
李长星的娘程氏,是李老大的三弟李老三的媳妇。他弟弟已经病死了,只剩了李长星娘俩过日子。这程氏却是个能干的,一个寡妇拉扯着儿子过活,很是本分!
花婆子见李老大拿程氏来比自己,也就不吭声了——自个确实比不了哇!
结果,柳儿娘闹了一场,倒霉的是花婆子——她的关闭惩罚继续执行,也不知到哪天结束。
孙金山回到家里,跟他媳妇问起今儿打架的缘由。
柳儿娘却狠狠地瞪了柳儿一眼,见她呆滞的样子,仿佛被抽去了魂魄,不禁又是心疼又是恨,一把将她拉入房间,也不知嘀咕些啥,然后柳儿娘一个人出来了。
她细细地跟孙金山说了事情的经过,只是说到柳儿和青木私会的时候,她含糊地说道:“许是我花了眼!”
孙金山盯着他媳妇,见这老娘们还一副气不平的样子,只恨得胸口直鼓胀。村长说的对,这老娘们就是欠管教!怪道李老大雄风大振,打了媳妇后每天都拽得跟二百五似的,甭提多精神了。
于是,心里想着,手下也不含糊,孙金山也学着李老大,抬手响脆地给了他媳妇一巴掌。
柳儿娘可是比花婆子厉害多了,她扑上来跟孙金山厮打,一边嚎道:“你这死老头子,想学李老大打媳妇?老娘可不是花婆子——你想欺负就欺负么?”
孙铁柱忙上来拉住他爹,又拦住他娘,嘴里叫道:“爹,娘,干啥哩?叫邻居听见笑话!”
孙金山被铁柱拽住胳膊,只得隔着铁柱的身子对柳儿娘怒喝道:“你不是花婆子,你比她更败家!人家的闺女嫁不嫁得出去,要你来管?你管就管,咋干这缺德事?把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娃说给一个四十二的老头,你还有理了?那郑长河这是腿摔断了,要不然,他非得打上门来跟我拼命!”
柳儿娘想着郑长河可不是要跟她拼命么,骂孙金山断子绝孙,当时自己还很生气哩!
她不由得有些心虚,犟嘴道:“我不是瞧着他家穷,还欠了债,想帮他一把么?我兄弟可是出了四两银子的彩礼哩。我这样好心有啥不对?”
孙金山见她死不悔改的样子,气得扯开儿子的手,又要去打她,挣开后又被铁柱拉住。
他扯不过儿子,只能怒气冲冲地对柳儿娘大骂道:“你好心?你啥时候有过好心了?人家欠债跟你有啥关系?他找你借钱了?你那兄弟一把年纪了还有毛病,就是出十两银子也没人愿意嫁他。哦,是不是没将这事告诉人?”
柳儿娘更心虚了——她的确是瞒了些事情。想着菊花那张脸,就是嫁个老头也没人要——城里有钱的老爷可不都是娶年轻漂亮的姨娘么!菊花这样的,有人出四两银子那是给她多大的面子?
孙金山喘气道:“闺女教你弄成啥样了?别以为我不晓得,她找青木干嘛去了?青木那娃子是不会来找柳儿的。你养的好闺女,叫我当人面被一个小女娃给训了!我孙金山一辈子的脸面都被你们娘俩给丢光了!”
他只要一想到菊花两眼森然地盯着他的样子,就气得要将这败家的媳妇给杀了才好。人家义正言辞地骂他养女不教,说得还含糊哩!也是,那娃儿真的比柳儿强多了,一面儿强势霸道,一面儿却又口下留情——没有当人面把柳儿往死路上逼。
村长李耕田在家里听着隔壁传来的吵闹哭骂声,连连摇头——家有贤妻,平安和乐!这孙金山家终于闹出事了,只希望别出大事才好。
他瞧着一旁做针线的媳妇方氏严肃地说道:“瞧见没?这就是瞎说闲话的下场!你往后离那啥花婆子、柳儿娘远点,甭跟她们瞎掺和!”
方氏手里攥着一只鞋,刚做完。她用剪刀剪断收在鞋后跟的线头,白了他一眼道:“我就有那闲心,也得有那闲工夫不是?来,试试这鞋,看合适不——这回里面衬的棉花多了些!”
李耕田忙脱下脚上的鞋,将新鞋穿上,踩了踩,又走了两步,赞道:“嗯,合脚,也软和!”
他满意地瞧着自家的媳妇,又勤快又贤惠,从不议论人是非,待老人也孝顺,真不枉自己当年为她争了一场!
方氏要他将试好的鞋脱下来,抬头见他深情地望着自己,就像年轻时那会儿一样,弄得她脸一红,嗔怪地瞅他道:“瞧啥哩?快脱下来!”
李耕田嘿嘿笑着把鞋子脱下来递给媳妇,又问道:“给爹做了没?”
方氏不耐烦地说道:“当然是先帮爹做了。还用你说?”
村长家隔壁的打闹一直到晚上才停了下来。
第二天,柳儿娘挽着篮子去菜园,邻居瞧见她脸上的巴掌印十分明显;孙柳儿从这天开始,再也没出过院门,直到她出嫁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