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huā诧异地瞧着这与往日大不相同的梅子,心道咋变了这么多哩?
她因为家里盖房子,跟梅子好些日子没见了。那日上梁吃喜酒的时候,梅子也没过来玩,这定亲了就是不一样了。
她笑着说:“哪里就忙好了?不过是拣要紧的事先做罢了。这huā儿不等人,我就趁早上的时候来掐一些。你俩倒起得早。”
刘小妹一边弯腰掐huā,一边对她道:“不起早能成么?家里还有一堆事要干哩。她们好多人往河边去掐了,我就跟梅子到这镜湖边来了,也省得都挤一块。”
说着话,三人就分散开来,低头弯腰忙活着。
梅子渐渐地靠近菊huā,来到她的身边,手下不停,一边问她道:“菊huā,你生我的气么?”
菊huā斜了她一眼道:“生气哩。你说你咋不喜欢我哥哩?做我嫂子多好。”
梅子就尴尬地愣住了,嗫嚅着不知说啥好,手也停了下来。
菊huā见了她的样子,轻笑了一声道:“我跟你说笑的。我早就瞧出来你喜欢长明哥了。可是那天晌午我跟你们去掐菱角菜了,不在家,要不然也不能让我娘应了这门亲,你娘也就不用上门来退亲了。我娘也没怪你,你放宽心吧。她就是有些舍不得你这个好儿媳妇。”
梅子脸就红了,小声道:“你哥哥那样能干,你家又盖了新瓦房,往后肯定能娶到好的。”
菊huā微笑道:“我也这么想的。”
停了一会,她抬头扫了一眼不复往日活泼的梅子,认真地问道:“梅子,你想好了么?”
见梅子微微愣了一下,她便补充问道:“长明哥是不错的。可是你都没吃过啥苦,说实话,你还不如我跟小妹干活多哩,你想好跟他过了?”
梅子眼圈就红了,她吸了吸鼻子道:“我想好了,我娘说这是我上辈子欠了他的。菊huā,你明明比我小,可我总觉得你说话跟我姐姐似的——”菊huā心道,我可不是比你大好多么——“我往常总是不管事,还不如你跟小妹会过日子,说起家务种菜来总是一套一套的。往后我也要当起事来。我娘说穷不要紧,只要勤快,总能把日子过好的,我能吃得起苦。”
菊huā见她知道自己往后会面对什么样的生活,心想她应该不是一时冲动。
梅子又道:“我往后还要来找你玩,多多地跟你和小妹聊些养鸡种菜的事,你不会嫌弃我吧?”
菊huā笑道:“咋会嫌弃你哩?你只管来玩。你还跟往常一样才好,你这个样子我不习惯哩。”
梅子就微笑了。
刘小妹也凑过来,问她们在说啥知心话哩。
也许是事情说开了不再存芥蒂,也许是把心事对人说了,心里觉得畅快好多,梅子渐渐地话多了起来,跟她们说了一些自己家和李家商定的事。
“我娘说一定要分开过,这样各自苦累两年,日子也能过好;搅和在一块,我又是新媳妇进门,到时候不好说话哩。”
她听刘小妹问成亲的事,便道:“等明年成亲,我也能多陪我娘一年。再说,在娘家也能多做些针线,攒些嫁妆。嫁人了,自己当家了,不晓得有多少事情要忙,哪里还能跟当闺女似的轻省?我如今在家赶着做鞋哩,帮长明哥也多做几双,他都没一双像样的鞋子。”
想起这点她就心酸。
菊huā和小妹听她说起这些过日子的话如此有条理,谈起自己的亲事也不害羞,互相看了一眼,越是惊讶。
刘小妹瞧着梅子手指头上的针眼,忍不住道:“那你也不用这么赶哩,瞧你的手都扎了许多的针眼。就算是嫁人了,冬天还是有空闲做针线的。”
梅子不在意地瞧了自己的手一眼,说道:“我往常总是偷懒,光纳鞋垫子、缝衣裳,就怕纳鞋底子——嫌太厚。如今做鞋,可不就吃亏了。这是前些时候扎的。我眼下做鞋可快了不少,轻易不能扎到手了。”
菊huā真正是被她脱胎换骨的变化惊呆了,先还以为她不过是因为跟青木退亲的事,见了自己有些尴尬,谁料她竟是从骨子里改变了。
这是一种被生活所逼迫的成长,让人心疼,又让人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