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根没想到她不但没被气哭,还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些话,他微微觉得有些诧异,不乐意地说道:“谁没事就往人身上撞了?他走那条路过来,就得要瞧着点……”
菊花根本懒得跟他掰扯,打断他的话说道:“我哥哥说,他就是瞧见你过来了,才让到一边的,是你不看人往他身上撞才碰上了。他没怪你,还背你回家,这还不算讲理的人?倒是你,我哥哥送你回家,你连个谢也没有,还让他赔鸡蛋,真是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男娃子。”
刘云根一听急了,张口嚷道:“谁不讲理了?我……”
菊花坚决不让他开口:“你咋了?你犯了错不晓得道歉,人家送你回家也不晓得道谢,我都没见过你这样不省事的男娃子。”
刘云根大怒:“哪个不省事了?我……”
菊花扬眉又甩出一串话,堵住了他的嘴:“你要真是碰见个不讲理的,他把你丢在那路上不管,你又能咋地?明明是你自己撞的人,人家不管你,你也不能说人家啥不好。也就我哥,是个实心人,好心送你回家。不过好心没得到好报哩。”
刘云根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再过一会就要跟他刚才想的那样——要哭了,不过哭的不是菊花,是他自己。
菊花瞪着他道:“咋了?你还不服气么?我刚听到你叫我哥‘混蛋’了。他要是混蛋,就该把你丢在那雪地里;他要是混蛋,就不该背你回家。真是天下奇闻哩,帮了人还被人家骂‘混蛋’。”
刘云根恨恨地望着菊花,只见她文静地站在那,声音清脆地甩出一段又一段的话,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她在跟自己闲聊哩,谁会想到她在训自己?
他心想是哪个混蛋说她面丑胆小的?
她面丑不丑也看不见,胆子却一点也不小,嘴皮子利索很哩。
他被菊花气得无话可说,又不肯认输,嘴里只顾嘟囔道:“谁叫他不赔鸡蛋哩……”
菊花板着脸不高兴地说道:“你以为你打了鸡蛋,好委屈么?且不说这鸡蛋被打不能怪我哥,就说我哥也受了损失哩:他背你的时候,那新衣裳被你身上的鸡蛋黄鸡蛋清弄脏了一大块,回到家害我搓洗半天。他可跟你这样嚷嚷了?”
她见这小子气得眼圈红,一副要哭的样子,不由得撇撇嘴——可惜面巾挡着,人家看不见——说道:“自己错了,还赖人。你甭哭,哭了我也不能哄你的。做错了事跟人赔个礼又不少块肉,连这点担当都没有,还是个男娃子哩!”
刘云根红着眼睛盯着这个蒙脸的癞皮女,简直是忍无可忍——他拢共也没说两句话哩,全是她一人在说;今儿要是被她气哭了,往后也甭出去见人了。
他咬牙使劲把眼泪往回吞,拖着哭腔喊道:“谁哭了?赔礼就赔礼,谁怕不成?”
他已经被菊花绕昏了头,从赔鸡蛋转到赔礼上来了,而且赔的对象也掉了个。
菊花早瞥见刘云岚在一旁含笑看着她跟弟弟斗嘴,所以才放心地压制刘云根。
可是,眼见这小子快受不了了,她又怕他真的哭出来,那可就好看了。回头还要找人来上门提亲哩,这小舅子也不好得罪很了。
于是忙转身拉着汪氏的手说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和哥哥就在我大舅家等着哩。要是你一个男娃子,说话不算话,那我就更瞧不起你了。你呀,往后也不用出门了,跟婆娘似的在家呆着吧。”
说完扯着汪氏急急地就出了刘家的门,边走还不忘记跟刘云岚打招呼:“云岚姐姐,我走了哩,莫送了。”
脚下却不停步,忍着笑连头也不敢回,出了院子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慢下脚步,对汪氏笑道:“今儿可把这小子气坏了。”
汪氏还没从惊愕中回过味来,见她一副得意的样子,嗔道:“你干啥要跟他过不去?瞧那娃儿被你气得快哭了,怪可怜的。菊花,你今儿这样不好哩,云岚娘还在旁边瞧着哩。”
菊花攀着她的胳膊,笑道:“我哪有跟他过不去?是他先骂哥哥的。这小子就是欠揍,明明自己不对,还骂旁人,不说他几句还得了?云岚姐姐不会生气的,你没见她在一旁笑么,还拉着她娘不让说话哩。我就是不说他,等我们走了,云岚姐姐也是要说他的。”
汪氏不赞成地摇头道:“在人家家里,这么说话太失礼哩,要训也该让他爹娘来训。你收了云岚的饺子,是相中她了?要是相中她了,往后就是亲戚了,这么对她弟弟就更不妥当了。”
菊花笑道:“我就是因为要跟她家结亲了,才想着要教训他的。你瞧他那样子,全不知天高地厚,不给他点厉害瞧瞧,往后还不晓得要咋折腾哥哥哩。哼,今儿就让他明白,想惹事的话,瞧我这个小姑子咋整他。”
汪氏这才明白菊花的用意,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她想了想道:“说说他也好,这娃儿不如她姐姐懂事。”她刚才只顾看菊花训刘云根,忘了追究这小子骂青木的话了,这会子想了起来,也觉得这娃儿跟来财似的欠收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