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位皇后姑姑在的时候也没有时时刻刻处处偏袒娘家,可到底是徐家女,且在永乐帝跟前很有分量。
她在世一日,不管徐家跟皇家之间有什么样的恩怨,都还有斡旋的余地。
没了这个缓冲之后,徐家如今行事岂能不谨慎吗?
也不仅仅是徐皇后,“咱们爹爹没了,叔伯们也凋敝的差不多。哪怕是当初口口声声要为建文拿下陛下的大伯,那到底是跟陛下有过从少年时候一块儿走过来的情谊的。他们都去了之后,如今几个房里当家的都是小辈,你说还有多少情分能让皇家念及?”
“所以你以为陛下为什么格外纵容咱们?无非是知道咱们折腾来折腾去,不过是这么点儿把戏,威胁不到他们老朱家什么!”
徐景昌说着说着就冷笑起来,“也正因为陛下这样的想法,咱们闹起来也没什么好忌讳的。反正顶多就是被禁足被敲打,安分守己些日子,可不是就出来了?左右咱们这辈子都不指望大权在握,靠着爵位过日子而已!不趁年少的时候闹一闹,难道等老了之后回想这一生的浑浑噩噩,再懊悔莫及么?”
他就是想着闹腾一阵泄下,然而徐景鸳目光闪闪烁烁,忽然道:“太子跟汉王的事情,咱们真不插手?”
“如今陛下正在亲征,国事委于太子之手。”与此同时,已经回到小院里的郗浮薇还有沈窃蓝,亦在讨论这个问题,“开河之事,说是陛下之命,可是陛下费心战事,哪怕亲自指定了主持的大臣,太子殿下还能不看着点吗?”
“这事情如果出了问题,太子殿下少不得也要受到诘难吧?”
郗浮薇看着沈窃蓝,“到那时候,说不得就有人会提议,还是让汉王殿下为陛下、为太子殿下分担一二的好!”
沈窃蓝闻言,露出似笑非笑之色,说道:“汉王殿下主持开河?实际上,最早开河之事提出来的时候,太子的幕僚里,就有人提议,将这差使设法交给汉王或者赵王。”
既然是太子幕僚的建议,那么肯定不是什么好意了。
郗浮薇若有所思:“汉王或者赵王不擅长这样的事情吗?”
“不是擅长不擅长的问题。”沈窃蓝道,“反正不擅长也不是不能找懂行的人。而是这两位长年混迹行伍,行事难免不拘小节。本来国朝定鼎未久,至今战事未平,国库自然空虚。如果让他们插手这事儿,运河即使开出来,百姓的骂名只怕也要跟当年隋帝开河时差不多了!”
郗浮薇一皱眉,心说徐皇后嫌弃次子三子的性情,看来还是真有其事?
当年隋帝开凿运河时,因为监督残酷,一度搞到民不聊生,百姓很是怨声载道。
沈窃蓝用这位比汉王跟赵王,足见这两位皇子的酷烈。
她沉吟了下,问:“那后来为什么没成呢?”
按说汉王既然有意储君之位,应该很愿意在这种事情上露脸。
赵王是帮着这个次兄的,如果太子也愿意推波助澜的话……汉王接手此事的几率应该很大?
“因为太子殿下说,汉王跟赵王固然对他这兄长十分的不服,可是兄弟之间的一些龃龉,不是牵累百姓、违逆陛下的理由,所以非但拒绝了这提议,还将那幕僚打走了。”沈窃蓝转头看了眼窗外的雨帘,淡淡说道,“要不然这差使也不会让太子殿下帮忙看着点。”
他们回来的路上这雨就忽然下了起来,以至于如今距离傍晚还有点时间,外头却跟天已经黑了一样,淅淅沥沥的,惹人心烦。
灯火下郗浮薇脸颊的弧线很是柔和,只是神情略显冰冷,她挑了挑眉,心说看来太子的这番表态,是让永乐帝知道了?
而且不是光明正大的知道,估计走的也是锦衣卫的路子。
既然永乐帝知道后将开河之事交给太子从旁协助,那么按说一时半会的不会改立储君才是?
“储君之事,自有朝中头疼。”正思索之际,沈窃蓝说道,“咱们要考虑的,归根到底还是开河。”
“不仅仅是开河,也是运河重开之后的井然有序,可以立刻派上用场,不至于耽搁了陛下的事情!”
“……”郗浮薇沉默了会儿,才说,“然而邹府倒向定国公府,定国公亲口说,他是反对迁都的,这事儿,大人打算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