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贵妃在宫中多年倍受宠爱,更因三皇子的杰出卓拔而地位稳固,即便偶有新人进宫,却也无人能盖了她的风头去。皇帝对贵妃,少有冷脸的时候,这次却连着几天将她拒之门外,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呀!
“呵,什么原因?还不是托那个贱人儿子的福。”苏贵妃冷笑起来,“他先是将计就计,故意把暗箭放进去,中途虽然出了变故,可还是成功把矛头转向了我们这边。”
巧凡惊疑道:“怎么可能呢?在众人眼里,那暗箭明明就是冲着皇上去的,万一皇上在这里出点什么事,那手握兵权的睿王可就是最有可能上位的人了,为何皇上还会怀疑到咱们。”
“那天宴会上的情景你也看到了,当叶家那丫头中箭倒下的时候,是谁第一时间把她接住的?”苏贵妃的眼角眉梢俱是冷意,并未直接回答巧凡,而是如此问道。
巧凡回道:“睿王啊,说起这个,当时奴婢还有注意到,皇上的脸色很不好。这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顾男女禁忌,而且看两人的样子,显然已经不止认识一天两天了。”
“那你说说,别人心目中的睿王都是什么样子的?”苏贵妃讽刺道,“你见过颜离那小子,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吗?”
巧凡想了想,这才觉出不对来,“这倒是,那天瞧睿王的样子,那脸色,就跟天塌了似的,抱着叶二小姐跟搂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这哪还有平时的半分模样?天下人皆传,六皇子颜离,那就是铁做的心肝冰做的肠,冷心冷面,只怕是没有什么放在他眼里的。”
“这就对了。”苏贵妃站了起来,冷声道,“没想到这小子如今越的诡计多端起来,那么仓促的一瞬间,他竟然能做出如此判决,转瞬间就扭转了现场局势,将对他最坏的一面,一下就转到了对他最有利的那面去了。”
“娘娘的意思是说,睿王是故意的?”巧凡不敢相信道,“那他为何要这么做,就不怕落下一个私德不检的名声吗?而且叶绾翎还是巡抚之女,那也算得上是封疆大吏了,皇子与和边疆巡抚有瓜葛,岂非更坐实了他的不轨之心?”
苏贵妃“哼”了一声,不屑道:“私德不检?他何曾怕过名声这东西。而且依本宫看,正是因为他名声不佳,反而让皇上放心,这样的人如何能荣登大宝?而叶巡抚,那也不是一般的大吏。”
对于最后一句话,巧凡虽然不甚明白其中深意,但还是问道:“奴婢还是不明白,睿王故意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又如何会把矛头转移到娘娘和三殿下的身上。”
巧凡虽是个宫女,但却是苏贵妃从小服侍在身边的丫头,从娘家带进宫的亲信,所以在无人倾诉时,苏贵妃也愿意对她多说一说。
“别看平时皇上对颜离不冷不热,其实还是很信任他的,否则也不会把兰若十万精锐尽数交于他。”苏贵妃这时叹了口气,“而且对于他的性子,皇上也很了解,冷酷漠然,从不会将什么东西放在心上。但往往就是这种人,一旦对何人何物上起心来,往往是最炽热的。”
说到这里,苏贵妃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人品卓拔人人赞颂的三皇子颜慕麒,与颜离就正好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你看颜离那天对叶绾翎的样子,分明就是当成了不世之珍宝,如果那暗箭真是他安排的,又怎么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出去挡下那夺命一箭呢?”
“可是,睿王怎么会是这种人呢?奴婢瞧着,先前他与叶二小姐也并没什么来往啊?”巧凡摇摇头,宫中谁不知道,六皇子颜离是最冷心薄情的,“即便是从前那个清欢,不也是……”
几年前六皇子还住在宫里,并没有分府另过的时候,身边曾有一名跟随了多年的贴身侍婢,叫做清欢。六皇子对谁都很冷淡,也就惟独对清欢多几许情分。在他十二岁那年,由皇后亲自出面,将清欢提拔成了他的通房丫鬟。
后来六皇子被封为睿王,分府单过,清欢也跟着去了宫外,所有人都说清欢是个有福气的,没准将来还能当个王爷侧妃什么的。睿王虽然冷情,就连皇上皇后要给他封妃都屡次被他拒绝,可这对清欢来说却是一件好事,一个宫婢,却能独享整个王府,何等的显贵?
那一年,睿王在外带兵与匈奴作战之时,前方误传情报,朝中都以为睿王为国捐躯了,可就是清欢不信,硬是以一介女儿身,闯去了北边的战场。
人人都在猜测,如果将来清欢能为睿王生下一儿半女,只怕是能当王妃都未可知。可就是这样一个跟随了他多年的女人,却在一个风雨交加之夜,怀着身孕被逐出了王府,惨死街头。
也因为此事,世人对睿王颜离的印象,就更是降到了冰点。试问,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的情感,又怎么可能对一个结识不久的女人,动情至此?
“他当然不可能是这种人。”苏贵妃当然也清楚那件事情,眼中尽是讽刺,“但是皇上显然是信了,只要皇上信了,旁人信不信,又有什么要紧的。”
都说天子无情,兰若皇朝的皇帝,却个个都是情种。
“别看我这些年跟皇后斗得紧,其实,本宫心里清楚,我们都是输家,皇上的心,还是在那个女人那里。”苏贵妃有些自嘲,又有些伤感,“皇上自己就是个情种,对于那个女人的死,一直都心怀愧疚。当他看到颜离为了一个女子,而奋不顾身、性情大变的时候,他自然地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