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时温柔纯美,会让人觉得像是初春早晨田野间升起的一缕曦光,不笑时也依旧美丽,恬静温柔,只是那双原本接触时会让人觉得从心底里出温暖的光的眸子暗淡了下来,光芒被忧郁取代。
那忧郁也像是被束缚在了躯体里面,并不会感染和影响旁人,绝大多数情况下,她看起来都只是更安静了一些。
课堂上的时候安安静静听课,下课的时候安安静静看书,别人聊天时安安静静听着,走路的时候安安静静走路,有时候说起她、问起她,也是安安静静的点头、摇头、回答。
似乎也只剩下了安静。
以前的宋棠即便在安静时也能让人感到一种阳光般的温暖和朝气,那阳光里有天生的善良,也有在幸福家庭里平安、快乐长大的孩子都会有的对生活的热爱、为未来的希望,但这些都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面,被从精神、物质上彻彻底底的摧毁。
这种打击即便是成年人也难以承受。
房长安觉得她现在的状态已经很了不起了,平心而论,换了有着后世灵魂的他遭受这种打击也不认为自己能做得更好。
尤其是他甚至能感到她在很努力的去改变现在的状态,再努力重拾对生活的热爱和未来的希望,所以她将所有的痛苦都用理性束缚住,让自己在该做事情的时间里面去做该做的事情,该上课时上课、该下课时下课、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
这几个月里面,房长安记忆最深刻的事情,是大家都努力展现自己的善意时,不论是苦口婆心的劝慰、建议,还是或温柔、或强迫的玩笑、交流,或者拉她去玩,她都没有拒绝过。
她没有拒绝过任何人的善意,没有说过一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不要打扰我”。
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打完饭菜,几人在长桌前坐下来,房长安对宋棠说起了准备在元旦前把股票全部都卖出去的事情。
“这些我都不懂,你来决定就好了。”
宋棠安安静静地听完了之后,露出了一个笑容,这笑容仍是美丽的,能感到她的感激,但全无以前那种阳光美好的气息。
不过她在努力去笑,自然没有任何苛责的理由。
王珂好奇地问道:“棠棠能赚多少啊?”
九月中旬的时候,宋棠宋玫终究还是决定卖掉原本的房子,在沈诚立的帮助之下,把原本一百一十多平的大三居变成了一套七十多平的两居室,位置也从南城变成了西城,扣掉各种费用,最终剩下了九万左右。
房长安找她们要来了五万,帮忙买了股票,说服的过程简单到几乎可以省略,以至于房长安一度很担心姐妹俩会很容易地被骗子骗,后来想了一下,现自己一路走来做的事情、树立的形象,也确实对得起这种信任。
“我也不知道到时候能涨到多少啊。”
房长安对这个确实没底,不过模糊的印象加上当前局势的判断,觉得明年初期股市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的,他准备年底撤出只是“以防万一”。
他想了想道:“如果能涨到两百的话,大概能赚两万左右,全部算一起。”
“这么多啊?”
几个女孩子都睁大了眼睛,虽然马上就是2008年了,但这时候两万块仍等同于镇上的一套房子,亦或者是许多家庭一辈子的积蓄,在场几个人里面,除了宋棠之外,其他人都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种机会百年一见肯定不至于,但是十年一见肯定不夸张,你们别以为买股票这么容易赚钱啊,绝大多数人,十个人里面至少有八个,都是亏本的……不要自己去偷偷买啊。”
王珂轻轻哼了一声道:“你当我们傻呀?才不买呢,存银行里面多好。”
房长安点点头道:“对于你这种脑子,存银行确实是最安全的投资方式了。”
“你才没脑子呢。”
王珂踢了他一脚,其他人对俩人或者三人这种时不时的举动都见怪不怪,继续吃饭。
吃完饭把餐盘放到架子上,几个女孩子直接去了教室,房长安回寝室喝了口热水,又蹲了个大号,然后回教室,在教学楼前遇见了姜灵兮和赵思雨结伴走过来。
去年赵思雨曾因刘丰的缘故来找房长安的麻烦,但俩人随后分手,房长安与刘丰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同班两个月来,赵思雨没对房长安表现出什么恶意,也没有过什么交集,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阶段。
房长安对姜灵兮的态度也大抵如此,主要觉得这妹子有点毒舌,而且多事,敬而远之,姜灵兮则似乎对他很有“兴趣”,交集不多,但房长安能感觉到她一直在观察自己,或者说是观察自己与沈墨、王珂,大概在好奇自己到底会选谁。
“小孩子才会纠结这个问题!”
他偶尔会在心里面如此回应,见了面与俩妹子打了招呼,姜灵兮点点头做了回应,赵思雨则没有任何表现,也没有什么表情,就像没看到有人。
仨人沉默着上了楼,就看到教室里面的灯光照耀到走廊上,刘丰正在走廊里面等着,先看到房长安,表情一喜,然后又看到赵思雨,又板起了脸。
赵思雨与他对视了一眼,鼻子出气地“哼”了一声,扭头看向走廊外面的黑暗夜幕。
刘丰也“哼”了一声,然后走过来抓住房长安的手,将他拉到了走廊边,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