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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园,灯火通明,太医已经离开,丫鬟们也遣下去一大半,只留下几名心腹在内室伺候。
沈明辉站在外室,来回走动着,偶尔停下脚步,透过半透明的珠帘,望向内室中忙碌的雷氏,以及重伤躺在床上的沈盈雪,目光焦急。
稍顷,雷氏擦着额头虚汗从内室走了出来,沈明辉急步上前,问道:“盈雪怎么样了?”
“盈雪折断的胳膊已经用夹板固定住,没什么大碍,服了药,睡着了!”雷氏有气无力的回答着,眸中满是疲惫。
沈明辉暗暗松了口气,胳膊没事就好,仔细休养几个月,盈雪还是青焰第一美女,琴棋书画都可展现……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沈明辉刚刚放下的心,烦燥起来,紧紧皱起眉头:“何人在外喧哗?”不知道二小姐胳膊有伤,急需静养吗?
一名丫鬟跑进房间,急声禀报:“回相爷,夫人,是大小姐……”
雷氏擦虚汗的动作猛然一顿,微眯的眸中闪过一道阴郁。
沈明辉一怔,随即冷声道:“深更半夜,她来雪园干什么?”
“我也不想来雪园,不过,刚才出了件大事,我不得不赶来这里找你们!”沈璃雪踏进房间,嘴角轻扬起一抹笑,很淡,却冰冷蚀骨。
“什么大事值得你放弃休息时间,深更半夜跑来雪园?”雷氏淡淡询问着,端了茶杯品茶,眸中的神色全都掩藏在袅袅的水气中。
“看过这几样……东西,爹和夫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沈璃雪目光清冷,声音也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你在故弄什么玄虚?”沈明辉有些不耐烦,深更半夜,相府能生什么大事?莫不是她又闯了祸,伤了人?
沈璃雪摆摆手,几名侍卫抬着三具身体走了进来,说她们是身体,是因为她们都是人形,但穿着很诡异,又全都昏迷了过去,不知是死是活。
“这是什么东西?”沈明辉快速退了一步,眸中有着浓浓的惊骇,三具身体,一具穿着灰色衣服,衣衫破损处,露出伤痕累累的肌肤,脸抹的蜡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布满了伤痕,头凌乱不堪,根本看不出她原来的样子。
另外两具则一身宽松的白衣,衣服上布满了道道灰尘,头脏污凌乱,小脸更是苍白的毫无血色,几点鲜红的血散于苍白的脸上,更添几分恐惧……
三具身体并排躺在一起,场面说不出的诡异,望着悲惨无比的三人,雷氏没有说话,眼眸轻轻眯了起来。
“这三人是丁嬷嬷,夏柔,夏锦,爹和夫人没认出来吗?”沈璃雪冰冷的目光在沈明辉和雷氏身上来回扫了扫,嘴角轻扬,似笑非笑。
侍卫们站在门外,听的嘴角直抽搐,她们三人被他们打的面目全非,他们认人时,费了很大力气,沈丞相,丞相夫人只看一眼,当然不可能认出她们。
“丁嬷嬷,夏柔,夏锦!”沈明辉一字一顿,惊讶的目光在三人身上一一扫过,不久前,她们完好无损的在雪园听命,怎么眨眼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难道是……
“是你!”沈明辉凌厉的目光径直射向沈璃雪,刚才自己命丁嬷嬷,夏柔,夏锦打断她的胳膊,她固执的反抗,转身便将她们三人害成了这副模样,哼,她是在恨她们三人,还是在恨自己?
“璃雪,丁嬷嬷,夏柔,夏锦是我和盈雪的丫鬟,就算她们犯了错,你也不能对她们下这么重的手!”雷氏看着沈璃雪,语重心长的教育着,一副你不懂事,就会胡乱打人的模样。
“爹,夫人,你们还没问事情**,就将错误全部怪到我身上,未免太过武断。”沈璃雪看向沈明辉和雷氏,目光冰冷如霜:“还是说,你们清楚事情的始末,怪罪于我,想要欲盖弥彰!”
“你说的什么大逆不道的混话。”沈明辉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震的跳了跳,茶水洒了大半桌:茶色的水面,映出沈明辉愤怒的眼眸:“我是你的父亲,会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方法陷害你吗?”
“老爷,消消气,璃雪年龄小,不懂事!”雷氏抚着沈明辉的胸口,轻声劝解着。
沈璃雪冷冷一笑:“我无理取闹?你们不听我把话说完就妄下定论,将所有错误都推到了我身上,被人冤枉,百口莫辩,换作任何一人,都无法忍受。”
“我刚才的态度只是一种怀疑,又没说不听你解释!”沈明辉愤怒的目光略略闪烁,心里想着,这个女儿真是诡计多端,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套了进去,将事情拉向她指定的轨道……
“事情很简单,我离开雪园回竹园,经过一处凉亭时,突然冒出了三只鬼,我非常害怕,就没控制住情绪,高声叫着,将巡逻的侍卫们引了过去,侍卫们拿着木棍打鬼,将她们全部**后,仔细查看,看清了她们的相貌,正是丁嬷嬷,夏柔,夏锦!”
沈璃雪淡淡说着,目光看向沈明辉和雷氏,丁嬷嬷,夏柔,夏锦都是奴婢,如果无人指使,肯定不敢装鬼吓自己,这件事情和他们两人脱不了关系!
“你说的可是事实?”对沈璃雪的话,沈明辉不太相信,好端端的,她们为何要装神弄鬼吓璃雪?
“如果父亲不信,可问问侍卫们,他们赶到的时候,丁嬷嬷,夏柔,夏锦三人正装神弄鬼准备害我!”沈璃雪淡淡说着。
沈明辉看向侍卫们,不等他询问,侍卫领恭声道:“回相爷,大小姐所言句句属实,属下们赶到凉亭时,这三个假女鬼正准备伤害大小姐……”
侍卫们赶到凉亭前,丁嬷嬷,夏柔,夏锦三人已经被沈璃雪的举动惊住,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从侍卫们的角度看去,她们确实是准备害沈璃雪。
“大胆刁奴,居然敢暗害大小姐,把她们全部泼醒,本相要亲自审问!”沈明辉目光阴沉着,厉声下了命令。
雷氏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冷冷扫了沈璃雪一眼,眸中阴晴不定。
“哗哗哗!”一盆盆冷水迎面浇下,丁嬷嬷,夏柔,夏锦三人瞬间成了落汤鸡,昏沉的头脑被惊醒,阵阵冷风透过湿透的衣衫渗入肌肤,三人全身冷的彻骨,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带着满身狼狈,茫然的坐了起来。
“大小姐,相爷,夫人!”望着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丁嬷嬷三人惊的目瞪口呆,脑海中闪过昏迷前的情形,三人更是震惊的难以言语,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她们把事情搞砸了!
“你们做的坏事,是自己招,还是让我说?”沈璃雪看着丁嬷嬷三人,嘴角轻扬着,似笑非笑。
看着她的笑容,丁嬷嬷三人只觉一阵冷气渗进后背,瞬间到达四肢百骇,这位大小姐,面对相府的每一个人,都会展露出这种明朗笑容,但她笑容越璀璨,害她之人的下场就会越惨。
“大小姐,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丁嬷嬷低低的说着,低了头,不敢看沈璃雪的眼睛,害人的事情,绝不能承认,一旦坐实害主罪名,她们三人就死定了。
“不明白?那我就再说的清楚点,你们在凉亭里装神弄鬼吓我,是受何人指使唤?”最后一句,沈璃雪加重了语气,寒意逼人,冰冷蚀骨。
丁嬷嬷身体一震,随即回过神,不死心的狡辩:“奴婢们是路过凉亭,并非有意吓大小姐……”言外之意,是沈璃雪胆小,才会以为她们是鬼,被吓到。
“是啊是啊,奴婢们只是路过凉亭,没有吓大小姐的意思!”夏柔,夏锦年纪轻,没以历过这种场面,被吓的不轻,凡事以丁嬷嬷马是瞻,丁嬷嬷说什么,她们都随声附和。
“丁嬷嬷在我身边二十多年,夏柔、夏锦也跟在盈雪身边五六年了,她们三人的品性,我非常了解,她们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雷氏轻轻说着,声音不大,语气却十分坚定,也让沈明辉知道了她的心思,她要保下丁嬷嬷三人。
“璃雪,会不会是你太累,看错了?”沈明辉微微皱起眉头,耐着性子询问,这个女儿,就会惹麻烦,这次居然拿雅容和盈雪的得力丫鬟大做文章,真是半点不省心。
“我有可能看错,这么多侍卫,也都看错了吗?”沈璃雪挑挑眉,冷声反驳雷雅容和沈明辉,在这么多人证面前,他们居然想狡辩着反咬自己一口,真是无耻!
“大小姐,您是主,侍卫们是仆,您的意思,他们当然不会忤逆……”局面有些偏向丁嬷嬷三人,丁嬷嬷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暗责沈璃雪。
“丁嬷嬷是说,我买通了侍卫?”沈璃雪冷冷一笑,目光轻轻扫过门口面色微变的侍卫们:“且不说侍卫人数众多,全部买通需要花费极大的财力,物力,丞相,夫人都在,他们才算是相府真正的主人,侍卫们也与他们接触最多,丁嬷嬷觉得,侍卫们是听我的,还是听他们的?”
丁嬷嬷面色微变:“或许,只有一两名侍卫被买通了,其他人是被他们煽动……”刚才是她疏忽了,不该将那么多侍卫牵扯进来,事情一复杂,局面就不太好收拾。
“禀相爷,夫人,卑职们保护相府是职责,绝对没被大小姐贿赂、买通,卑职们赶到凉亭时,亲眼目睹丁嬷嬷三人,装鬼害大小姐,绝对没有做假煽动!”被人冤枉,侍卫们义愤填膺,侍卫领身先士卒,将实情上报沈明辉,证明他们的清白。
“丁嬷嬷,你们还有何话说?”沈璃雪挑眉看着丁嬷嬷,死到临头,还嘴硬,这次人证据在,看她们还怎么狡辩。
“奴婢,奴婢……”丁嬷嬷眼睛转动着,急思说词。
沈璃雪看一眼阴晴不定的雷雅容,淡淡道:“那个凉亭是回竹园的必经之路,无论你们去雅园,雪园,还是回你们的住处,都不会经过那里,不要告诉我,你们准备去竹园看我,或送东西,我和侍卫们看到你们时,你们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大小姐开恩,开恩啊!”人证具全,事情无法再欺瞒,丁嬷嬷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
沈明辉的面色,阴沉的可怕,沈璃雪是他的女儿,相府大小姐,要教训,也只有他能教训,丁嬷嬷,夏柔,夏锦不过是低贱的奴才,私下动手教训璃雪,分明是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是谁支使你们这么做的?”沈璃雪冷冷望着三人,丁嬷嬷三人只是奴才下人,若是无人指使,给她们一百个胆子,她们也不敢暗害自己。
“没有人支使,是奴婢们看二小姐被大小姐重伤,心里有些气愤,方才装鬼吓大小姐的……”丁嬷嬷战战兢兢,磕头求饶。
自己承担了罪名,主子会看在自己忠心的份上,善待自己家人,运气再好些,自己可免去一死,如果真的供出幕后主使唤,自己会没命,更会连累家人受害。
沈明辉阴沉的面色渐渐缓和下来,原来她们是为盈雪报不平,行为虽然激烈了些,也是忠心护主!
“爹,在相府,下人蓄意伤害主人性命,会是什么惩罚?”沈璃雪微笑着看向沈明辉,目光清澈,丁嬷嬷三人暗害自己,他不但不生气,好像还很欣慰,自己就让他亲自重罚丁嬷嬷三人,看他还怎么欣慰。
沈明辉好转的面色,瞬间又阴沉下来,硬着头皮答道:“下人故意谋害主子,当然是死路一条!”这条规距不是他定的,而是青焰皇室定下的。
众目睽睽,丁嬷嬷三人犯了这条死罪,就算他不怪她们,也不能救下她们,忠心保护盈雪的丫鬟,嬷嬷,却不能留下!
“璃雪,丁嬷嬷是我身边的老嬷嬷了,相府许多事情都是她在掌管,就算要判她死罪,也要缓几天,让她把相府的一些事情与人交接清楚……”
雷氏突然开了口,语气十分坚定,不是在商量事情,而是在命令沈璃雪,不能立刻处死丁嬷嬷。
丁嬷嬷心中一喜,面上却十分悲伤难过:“奴婢有负夫人的重托,定会将相府大小事情细细交待给下一位嬷嬷,让她助夫人管理好相府,奴婢在黄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一番话说的凄凄惨惨,见者伤心,闻者流泪,就连刚才痛恨丁嬷嬷的侍卫们,也动了几分恻隐之心,纷纷看向沈璃雪,大小姐会同意放人吗?
沈璃雪微微一笑:“夫人,相府的事情是丁嬷嬷在主管,别人协助,那协助之人对相府肯定也是了解的,拿了账本就可以接管相府事情,丁嬷嬷是您最得力的助手,她犯了错,您更要严厉惩罚,方显您的公平大度,和蔼可亲,如果耽搁了时间,丁嬷嬷趁机溜了,您会被贯上徇私舞弊,包庇罪犯的罪名,到时,您的清誉,会毁于一旦……”
雷氏,丁嬷嬷都是人精,延缓处死的时间,让丁嬷嬷趁机逃命,开玩笑,她可没那么愚蠢。
众人看雷氏的目光,多了几分思量,大小姐说的,确有几分道理,丁嬷嬷犯了重罪,不能姑息。
丁嬷嬷的脸瞬间变的十分苍白,嘴唇哆嗦着,身体轻轻颤抖,目光频频看向雷氏,夫人会想其他办法救下自己吗?
雷氏的脸色瞬间变的非常难看,她的计策被沈璃雪看穿,还堵的她哑口无言,丁嬷嬷是救不下了。
“夏柔,夏锦是盈雪的贴身丫鬟,最是熟悉盈雪的起居习惯,如今盈雪重伤在身,暂且留下她们两人服侍,等盈雪好了,再惩罚她们如何?”雷氏的语气没那么强硬了,隐隐透着点商量的味道!
“夫人,夏柔,夏锦心性恶劣,装神弄鬼的吓唬人,我身体健康,心思坚定,没被她们吓住,盈雪妹妹胳膊受了重伤,是禁不起吓的,万一她们两人伺候盈雪时装神弄鬼,盈雪的伤势肯定会加重……”沈璃雪轻轻说着,如愿看到雷氏,沈明辉越来越黑的脸。
沈盈雪被打断骨头,没几个月是痊愈不了的,夏柔,夏锦跟在她身边伺候,随时都可以‘立个大功’,抵消罪过,对敌人,要毫不留情的彻底**,否则,等她们翻了身,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沈璃雪可没这么愚蠢,委屈自己给别人翻身的机会。
丁嬷嬷,夏柔,夏锦三人瞬间面如死灰,脑中不时回荡着一个声音,她们要被处死,要被处死了……
沈璃雪看向丁嬷嬷三人,淡淡道:“我本想着你们是夫人和盈雪妹妹的丫鬟,只要承认了错误,就罚你们半年月钱,没想到你们这么冥顽不灵,一直拿脏水往我身上泼,心性如此恶劣,当真是留不得……”
夏锦一怔,猛然抬头看向丁嬷嬷,死灰般的眸中充满了愤怒:“都是你这个笨蛋闯的祸,大小姐询问时,你实话实说不就行了,干嘛撒谎,我们的命都被你撒进去了……”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们……”夏锦扑到丁嬷嬷身上,对着她连踢带打,丁嬷嬷年老体弱,又受了重伤,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一张老脸来回转动着,歪过来,又歪过去:“我打死你,打死你……”
“你个小蹄子,出鬼主意的是你,东窗事了,凭什么怪到我身上!”丁嬷嬷反应过来,双手左右开弓,狂扇夏锦耳光,夏锦毫不示弱,两只小手张牙舞爪的拍打丁嬷嬷,场面极是混乱。
“来人,把她们拉开!”沈明辉喉咙一阵干涩,忍不住轻咳几声,面色阴沉着,这些下人真是无法无天了……
沈璃雪心中冷笑,沈明辉也不想想,丁嬷嬷,夏锦被判了死刑,马上就要没命了,哪还会再怕他这个丞相。
侍卫们走上前,将丁嬷嬷,夏锦拉开,夏锦哭喊着,挣扎着,求救的目光看向沈璃雪:“大小姐,我招,我全部都招,求你放过我吧,指使我们害你的人是……”
一块破布飞快的塞进了夏锦口中,堵住了她即将说出的人名,夏锦呜呜的叫着,拼命挣扎,想要吐出破布,说出**,挽回性命。
夏柔看向沈璃雪,这位大小姐确实聪明,一招离间计,就让夏锦窝里反,还准备将所有事情招供,她们都太小看这位乡下来的大小姐了,低估了她的能力,才会**上绝路……
沈璃雪冷冷望向雷氏:“夫人为何不让夏锦说出幕后主使?难道夫人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