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刘为明那张写满沧桑的老脸,常宁的心中不禁打起了小算盘,人生正如下棋,一步错步步错,得好好的思量一番。
给领导当秘书当然也挺好,某种意义上说秘书就是领导的代表,县委书记的秘书,恐怕除了县长,其他任何人都会给点面子,礼让七分,升职调薪都不会拉下,年底分房定有希望,个人的奋斗目标有望提前实现,再踏踏实实的干他个三五年,外放出去就是正儿八经的正科级,只要个人不出问题,以后的仕途中,一般人还轻易奈何不得,但是,当秘书又象个跟班的,整天围着领导转,没有个人的自由空间,甚至要憋着自己的思想,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常宁可没有这份修为啊,听说当秘书还得会写文章,常宁可没这种能耐,自己参加工作后总结了“三怕”,怕开大会怕看文件怕写文章,嘿嘿,外公他老人家教导过,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再说了,更为致命的是,刘为明这臭老头,一看就是不好侍候的主,他这辈子在青阳得罪的人可不少,说不定没过多久,又给整走了,到时候自己有事能找谁去,小时候出去讨饭,外公老念叨一句话,千万别把讨来的东西放在一个地方,说的就是这个理啊。
要玩就玩大的悬的,整整思维,常宁不再多想,看着刘为明和王玉文坚定的说道:“刘书记,王县长,我是水洋公社建国以来的第一个大学生,又是学农业的,有责任为改变家乡的落后面貌做出自己的贡献,请两位领导和党组织同意我去水洋公社工作。”
“哦?”刘为明有些意外,这小子还真的有点性格,“这么说,你不愿给我当秘书,是看不起我这糟老头子喽。”
“哪能啊,”常宁赶紧搬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理由来搪塞,“刘书记,我非常感谢您能看得起我,可是,可是我不会写文章,从小学到大学,作文都从来没及格过呢,我怕耽误了您的工作。”
王玉文的心里,其实也不想常宁留在刘为明身边,遂微笑着说道:“那也好嘛,年轻人就是应该到最艰苦的地方去锻炼自己。”
刘为明心中颇多的不以为然,他的本意是想让常宁当自己的秘书,此番重回青阳,他是准备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大干一场的,地委给了自己足够的权力,现在缺的就是人手,这小子头脑活泛鬼点子多,又有朝气有胆量,正是合适的帮手啊,“臭小子,你可想清楚了,你们水洋公社现在的领导班子处于瘫痪状态,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本来就是个穷地方,缺地缺土又缺水,现在又遇上了大旱,连续一百五十多天没下过一滴雨,今年上半年的小麦和土豆基本上绝收,你知道么,县公安局和民政局昨天送来的报告上说,目前你们水洋公社三万人口中,有将近一半的人已经外流逃荒,你还有信心吗?”
“刘书记,您说的这些情况我都知道,”常宁点着头,胸有成竹的说道,“两位领导,我觉得,水洋公社现在的局面,关键还在于人,在于广大党员干部的落后思想和不思进取,领袖说过,人定胜天,我们可以战胜不了大自然,但我们完全可以依靠人的力量去适应大自然,从而达到改造大自然的终极目的。”
王玉文点头说道:“小常,你这话值得肯定,水洋公社的落后,主要还在于人的思想观念落后,建国三十多年来,年年靠上级政府的救济过日子,以致于干部群众们都养成了一种习惯,每天最关心的事,是上面什么时候放救济粮救济款。”
“王县长,今年我们石岙生产大队,就很少有外出逃荒的人。”
刘为明坐直身子,饶有兴趣的问道:“哦,为什么?”
常宁颇为自得的说道:“两位领导,石岙大队的支书常学军是我堂舅,春节我在家过年的时候,我估计到今年又要生大旱灾,就劝他动员全大队的干部群众做好了抗旱救灾工作,每家每户都预备了半年多的口粮柴草和水,所以我们石岙大队今年基本上没有人外出逃荒的,连家禽也饿不着,可是,我堂舅向公社报告时,公社的人理都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