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璟年想了想又道:“我把云惜留下来,让他统领指挥王府的侍卫,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只管吩咐他便是。这些年,他跟着我,也差不多历练出来了。”
“啊?”沈沅钰这才知道庾璟年竟然把贴身小厮留下来给她使唤:“王爷,这些年云惜一直跟在你的身边,你把最得力的人给了我,你可怎么办?再者说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你身边伺候着,我怎么能够放心呢?”
庾璟年笑道:“我是王爷,又是统帅数万大军的大将军,难道会没有人伺候我?你就放心吧。这事我早都安排好了,你就别再推辞了。只要你和咱们闺女好好的,我在外头才能一门心思地全力应付慕容圭。”
沈沅钰也就没有再推辞。“王爷,我为你准备了一些东西,你等会记得带上。”这些天,她就在家里忙着为庾璟年准备出征用品了。
庾璟年刚才就看见后面停了好几辆马车,沈沅钰用手一指,他才明白过来,那是沈沅钰为他准备的出征用品。
他急忙走过去查看,见上面从吃的穿的用的药材,大到被褥衣裳,小到防蚊虫的药粉,甚至刷牙用的牙粉,上厕所用的草纸,全都准备了个齐全。
看着这满满三大车的用品,庾璟年真是又好笑又感动。也不知沈沅钰花了多少心思,才准备的这样充分。
“你怀着身子,还这样劳心费力的做什么?”他走过来,牵着沈沅钰的手,有些埋怨,更多的还是宠溺,“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征,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的,你不用担心我。”
“可是你这次要面对的可是慕容圭!”沈沅钰对慕容圭可是自内心的感到一种畏惧。
庾璟年自信地笑笑:“阿钰,你要相信你男人的能力,在战场上,不论是谁,我都不会有丝毫畏惧!不管我的对手是谁,我坚信,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我!”这一瞬间,他的男人目光锐利如鹰,全身上下气势冲天,真真是霸气侧漏。
沈沅钰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被他彻底迷住了。
“我相信,你一定会将慕容圭赶回长安去的!”
这个时候,庾璟年的幕僚程先生忍不住提醒道:“王爷,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进宫,就要误了吉时了。”每次大军出征,皇帝都会命令钦天监算好了出征的时辰,所以出征仪式什么时候开始都是有讲究的。
庾璟年原本准备了很多话要对沈沅钰说,这还只开了个头呢,时间就已经差不多了,一时不知道该说哪一句作为结束才好。
沈沅钰其实也有同样的感觉,她走上前轻轻抱了抱庾璟年,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话:“王爷一路平安!”
平安,这是她唯一的要求,唯一的祈愿!
庾璟年伸出一只手环着沈沅钰的肩膀,大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哑声道:“阿钰,你也是,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说完在沈沅钰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在程先生的催促下,大步出了王府。
直到他的背影去的远了,沈沅钰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刚才她一直强自忍着,现在终于控制不住。
沈沅舒从后面走上前来,轻抚着她的肩膀,一时之间也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安慰她。怀着身孕,丈夫却要在前线打生打死,是个女人就受不了吧。
姐姐这样,没有崩溃,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晋元帝在蓬莱殿为庾璟年举行了盛大的出征仪式,满朝文武四品以上的全都到场参加,仪式过后,命令三皇子将庾璟年的大军送出六十里外,大军出城,一时之间旌旗招展,遮天蔽日,气势极为雄壮。
庾璟年坐在爱马之上,看着浩浩荡荡的大军从眼前驰骋而过,人如龙马似虎,只觉得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慕容圭,我来了!
五年前,他在司州曾经和慕容圭有过一次赌斗,那次慕容圭用重装骑兵将他击败,他就一直等着有朝一日要报这一箭之仇。后来慕容圭出使大晋,对沈沅钰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甚至还想娶她,更是让庾璟年忍无可忍。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能在战场上和慕容圭一决雌雄,他的心中充满了豪情,不过想到刚才沈沅钰那强忍着的泪水,心情又不由有些低落了起来。
皇帝命令三皇子将大军送出六十里去,他却一直把庾璟年送到了陈安县,送出去足有一百好几十里。庾璟年道:“三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到这里吧!你也该回去向皇伯父复命了。”
三皇子却十分舍不得庾璟年,“老五,我这就回去向父皇请命,哪怕只是让我做个马前的小卒,我也要跟你去,咱们兄弟一起抗击北燕的大军。总好过,你把我一个人留在京城里,整天提心吊胆的,等着你在前方的战报。”
庾璟年道:“三哥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皇伯父虽然把你留在了建康,可你的担子一点不比我轻,后勤辎重的运送,兵员的补给,这些都绝对不比在前面指挥战争的重要性差多少,若是没有一个信的过的人在后面主持这些,和慕容圭这种级别的对手较量,还不如干脆认输好了。”
顿了顿,又道:“更何况,如今皇伯父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朝中的大事,必须有一个人帮他分担,这个人只能是你!你若是不在皇伯父身边,我又如何能够放心。还有,阿钰正怀着身孕,还有昊哥儿晔哥儿,年纪还小,我可把他们全都交给你了!”
三皇子这才点了点头:“好吧。你小子现在跟着弟妹历练的,嘴皮子是越厉害了,我是说不过你的。不过慕容圭不同于一般的敌人,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此人太过狡猾,千万不要中了他的奸计!后方的事,你就不用再管了,弟妹和两位小侄子,你也尽管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任何人动他们一根毫毛!”
庾璟年哈哈大笑:“有三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抱了抱拳,道一声“保重”,双腿一夹马腹,整个人已经像是离弦之箭一样,如飞般朝着前方的大军赶去了。
三皇子揉了揉鼻子,骂了一声道:“臭小子!跑得倒快!”想想不是滋味,又大声冲着远处喊道:“我在建康等你得胜回朝,到时候我在建康最好的得月楼摆下酒宴,给你庆功。”
庾璟年早就去得远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沈沅钰和庾璟年成亲快四年,这还是第一次分开。庾璟年走后,沈沅钰就像是三魂七魄被人抽走了一半似的,每天睡觉的时候,都觉得偌大一张床上空落落的,连带着自己的心也像是被人挖下去一块似的,整日无精打采,恹恹的没有一点精神。
周氏来看了她几次,她都是强颜欢笑,周氏担心她思虑过甚,影响到肚里的孩子,就请了林氏来劝她。林氏是沈沅钰特别尊重的长辈,口才又好,她劝了沈沅钰几次,沈沅钰终于重新打起了精神。
林氏说得对,她不能有这么多情绪,她得为了孩子着想。她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坚强独立的女性,所以颓唐了几天之后,她很快调整了心态,每天陪着儿子们,看他们快快乐乐的玩耍,一天天长大,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过了几天,庾璟年写给她的信也过来了,庾璟年告诉她,她已经到了酉阳,在信里自然向她报平安,明知道他是报喜不报忧,沈沅钰还是不知不觉地跟着高兴起来。
此刻新上任的荆州刺史,浔阳陶氏的陶铿心里可怎么都舒坦不起来。皇帝虽然任命他做了荆州刺史,可是桓氏在荆州经营百年,他陶氏虽然是荆州第二大家族,也有一定的势力,没有桓家的配合,不要说抗衡慕容圭,就是收拢军心,将整个荆州掌控在手里,都是不可能的。
这日他回到家里,心情十分不美丽,正在这时,忽然有人道:“陶大人如今身为荆州第一人,授命成为荆州刺史,都督诸郡军事,还有什么可叹的呢?”话音刚落,就走进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人来。
沈沅钰若是在这里,肯定大吃一惊,因为说话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谢家失踪了几年的天才少年谢纯。
他能不经通报就在陶铿的家里登堂入室,可见他和陶铿的关系非同一般。原来两年前谢纯逃婚来到荆州,在这种情况之下,别人一定隐姓埋名,他偏不。那时正赶上陶家要给孙辈们找一个西席,谢纯前来应聘,谢纯这样的美男子在建康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那时毕竟通讯不达,来面试的是陶铿的儿子陶润,也就是五小姐沈沅依的公爹,因为他在荆州出生,只去过一次建康,那时候谢纯还小,所以竟没有认出谢纯。
谢纯的风度才华在一众应聘的西席之中自然是鹤立鸡群,所以他很轻松地就进入了陶家,给一帮半大小子们做起了西席。谢家人也到荆州来找过谢纯,可是他们无论如何想不到谢纯会冒着风险进入到荆州第二大世家的陶家里,在荆州没头苍蝇似的找了一通,自然是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