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面对着状纸的地方,苗县令挤进来背靠墙,耳里听着柳月拂的报人名,眼里看密密麻麻的状纸。
完了,晚了,完了完了。
这些天他避着衙门的热闹,不就是夫妻那点儿事,反正王爷都放纵了,媒人们也活动着,上家拆了找下家,没便宜别人,随她闹腾去。
没想到啊没想到。
苗县令心一个劲儿的往下沉,这个时候出去阻止,落在百姓眼中,不过是坐实那些人的罪名,可...詹事府、太常寺、鸿胪寺,全跟皇家有直接关系啊...户部尚书侍郎,是太子的人!
苗县令想哭,党争啊,这是氿泉啊,陛下春秋鼎盛啊——等等,涉及党争了,王爷不能不出面啊,有高个儿的在前头顶着啊。
苗县令绝望的想,以后,这祖宗再干什么事,一定一定不能再留她在自己这!
假如还有以后的话。
苗县令想得不差,玉临陌对云不飘防备的紧,派了暗卫紧紧盯着呢,一连好几天鸡皮蒜毛,谁知一炸就炸出个王炸来。
暗卫也慌,忙去汇报,玉临陌带着面具也来了,面具下,脸色黑沉如铁。
一时顾不上暗骂云不飘是个祸星,只恨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党争悄默声的生着如此多年。
好吧,仔细算起来,事情开始的时候太子都没出生,那个时候不是党争只是图财,但——后来绝对是党争为什么自己没现?
他对氿泉的掌控还是不够透彻啊。
面具后的眼里化不开的冰寒,氿泉,该来一**风雪清洗了。
敢对氿泉下手,绝对触了皇帝的底线。
核心政权才知道,其实氿泉是皇帝的私库,谁碰谁死。
太子好大的胆呀。
玉临陌心绪如千军万马,堂下柳月拂还在娓娓道来。
时光横跨二十余年,那个时候柳月拂只是一个情窦初开不识人心的天真少女。一次上香路上,马车坏了,得少年郎相助。一见倾心,二见倾城。
数年后方知,所谓的英雄救美不过是精心的陷阱。
那少年郎,便是詹南弦,他狼子野心,有备而来,一直顶着外家无名声的表哥的皮,直到将柳月拂柳家拿捏手里才告知,或者说炫耀,其真实来历。
而那时,为时已晚,柳月拂才知婚书是假,婚姻自然无效,而所谓的为她着想求学安家在氿泉,不过是因为詹南弦根本没将她当妻子看待,只是夺财的棋子,自然不能露于人前。
詹南弦抱着柳月拂才生下的孩子回了京,并柳家为保柳月拂名声奉上的大笔钱财。
自此之后,柳家成了他的钱袋子,一年复一年,泥潭深陷。
柳月拂口中含血:“家父家母为了我才予取予求,可最终换不来贪婪小人的放过,反将我柳家一步一步推向火海。”
许是笃定柳家再翻不出浪,詹南弦行事也越肆无忌惮,之后强迫柳月拂,又生了两个孩子,皆是一出生带入京城,这是柳家的质子。插手柳家生意,也慢慢露出了后头令柳家人心惊胆颤的利益网。
原来,他们柳家,早被权门盯上。
人群外占据好位置的老于拍心口:“我的娘唉,原来柳家出了这么档子事,怪不得明明柳家生意做得邪了门的顺,柳家几个当家的却越来越没人气。这是衙门有便利,人却是傀儡啊。”
妈呀妈呀,怪不得祖宗定下死规矩,绝对不能跟当官的牵扯,哪怕割肉也不能被捏了把柄。
太坏了啊。
老于望着柳月拂若有所思,两家生意难免竞争,也有联手的时候,那时候他就隐隐约约觉着柳家几个当家似乎并不是最大的家长,背后应该还有哪个手段老辣的,可柳家老辈早去了,排除来排除去,他也没觉着哪个像。
如今看这早早出嫁的姑奶奶,这破釜沉舟的气势...唉。
老于无声叹,他一双阅人无数的火眼金睛,怎么看不出柳家姑奶奶怕是临死反扑啊。
可惜了。
柳月拂说到最后,说出一个折合的银子数额来,饶是老于这氿泉富都忍不住倒吸冷气额头直跳,遑论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的老百姓了。
苗县令已经现玉临陌,猜面具下的脸要冷似冰炙如火了吧,为太子叫倒霉,被升平王盯上,算是完了。
哼,活该。